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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只是为了来庆王府?”萧乐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但心中依旧如有一层隔阂,无法彻底释怀:“你这般装疯,目的便是想要救这个人?” 默然片刻,林宴锦道:“是。” 萧乐还想要说什么,刚刚张口便听见一旁扛着人的叶还秋刻意压低了声音道:“有人,此刻正在朝这边过来。” 林宴锦面色微变:“叶还秋,求你……替我将阿乐和这个人带出庆王府……” “你在说什么?”萧乐从他话中察觉出了不寻常,立即打断问了出来。 林宴锦不知从何而来的力气,突地自己走向了那通往上面的台阶,回身倚墙对萧乐苦笑道:“阿乐,叶还秋现在背着的人,是我爹,他会被人人抓到庆王府来,受尽折磨,都是因为我。” “那与你无关,他们只是放出了假消息,让容老爷到晋州去找你罢了……”萧乐还记得容絮曾经对她说过这件事情,当初有人假传出林宴锦的消息,容善和容夫人担心之下便亲自前去寻人,谁知这一去便失去了踪影,想来他便是在那时候被人抓进庆王府的。 然而林宴锦却很快打断了萧乐的话:“现在已经没有时间细说了,但替林宪昌出了这个恶主意的人,的确就是我。” 萧乐言语骤停,怔怔看着林宴锦。 萧乐记起林宴锦的确说过,曾经有一段时间他将自己当做了林宪昌的儿子,而林宪昌起初不相信他,后来打了他骂了他许多年后,他也终于不再虐待林宴锦,在发觉了林宴锦能力之后,甚至还经常带人去那密室让林宴锦替他出主意,处理一些事情。 “当初我只知道自己是林宪昌的儿子,全然忘了从前在容家的日子,所以替出了许多主意。”林宴锦认真看着萧乐,全然不管她是否能够立即接受这一切,很快道:“让林宪昌将爹引到晋州,并设下计谋捉住他,囚禁他的人,是我。” 几乎是丝毫没有停顿,林宴锦又道:“让林宪昌害死你爹娘的人,也是我。” “宴……”萧乐话音一顿,忍不住僵住了身子。 林宴锦与她不过对视一瞬,便别过了头,一句话也不再多说,转身往上走去。 萧乐依旧站在原地,待再不见林宴锦踪影,她才朝着叶还秋看去。叶还秋见她神情复杂,想要开口安慰,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林宴锦说他曾经认了林宪昌作父亲,当时萧乐什么也没有多想,她所在意的不过是林宴锦有没有再被林宪昌所打骂,有没有再受苦,但她却是全然忽略了这样的可能。林宪昌是什么样的人?他若当真恨林宴锦入骨,恨容家入骨,便一定会不择手段去利用林宴锦,以达到自己报复的目的。当初在密室当中,林宴锦说她根本就不清楚事情的真相,说她根本保护不了他,她不以为然,如今一想才知道自己那一句话说得究竟有多么轻率。 林宴锦从来都不是她所以为的那般脆弱,他能够在林宪昌的囚禁打骂下活下来,能够在林家待了那么久,能够在恢复神智之后继续装疯卖傻,只为让林宪昌对他减少防备,好进入庆王府救人,他便绝不是她所以为的那个简单脆弱的林宴锦。 而当萧乐还在想着这些的时候,叶还秋已经背着容善到了萧乐的面前,催促道:“现在我们必须立刻离开这里,否则……” “我知道了。”萧乐低沉着答应了下来,随着他朝上方走去。 不论林宴锦究竟如何,她都不愿在这时候放开他。 她很快上了台阶离开了密室,然而上方屋子中的情景却让萧乐再一次怔住。 林宴锦摇晃着站在一张桌旁,身上脸上全是殷红鲜血,连那一头散乱的黑发之上都在朝下淌着血,而在他的面前,那张桌子上,躺着一个人。那个人是林宪昌,他在不久之前还怒气匆匆的自先前那小屋中走出来,穿着褐色的长衫,口中发出怒骂。而现在他依旧瞪大了眼睛,口中喃喃念着什么,神情凶恶却又泛着惊恐,他的胸口有一个伤口,红血不断自其中涌出,他的衣服本就染着暗色鲜血,这时又有新血染上,更显斑驳。 紧紧捏着一块染血的瓷器碎片,林宴锦头也未回,低喘了一声对萧乐和叶还秋道:“你们走。” “你跟我们一起走。”萧乐朝着林宴锦走去。 她正要来到林宴锦的面前,桌上的林宪昌突然瞪大了眼睛,喉中发出一阵怪响,整个人剧烈的挣扎起来,双手抬起便掐向了林宴锦的脖子,萧乐忍不住道了一声“小心”,便要冲上去救人。然而林宴锦的动作却是出乎了萧乐的意料,他闷哼一声,将手中瓷片再次划出,深深扎进林宪昌脖颈,然后他白着脸用力将手朝旁横去,瓷片粗糙的侧面便直接拉出了一道巨大血口,更多的血溅射而出,落了林宴锦一头一脸。而林宪昌瞪大了眸子,终于倒在桌上,胸口再也不见了起伏。 这样的变故之后,萧乐却没有停步,仍是朝着林宴锦奔来。林宴锦浑身浴血,见萧乐要接近自己,便将手中瓷片一转,对上了自己的脖子。 “你若再靠近,便是我死。” 萧乐脚步猛然停住,不可思议的看着林宴锦。 林宴锦终是侧过了头来,一字一句道:“我……走不了了,也不会走,将真相告诉你……我便没有打算再活下去。” 设计谋害自己的父亲,设计杀了萧家老爷,这些虽然都是在他不清醒的时候做的,但这每一件却都是无法原谅的事情。旁人无法原谅,他自己也无法原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