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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屑地嗤笑了一声:“我们这些人,看似天之骄子,实际不过是主谋的帮凶罢了。异管委打着大义大道的幌子,行的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事实。他们明知道芸娘杀人是因为被人夺了命格,还是压下了这件事,把她们送进了锁妖塔,不过就是让她们自生自灭。你知道,这样的事情,不是第一件,也不会是最后一件。” “够了。”江鹭池抬起头打断他,依然是那副没有表情的冷淡样子,但双眼却闪动着不一样的光泽,“我知道你想说什么。现在的条例可能还不够完善,异管委也做不到面面俱到。作为朋友,我没法承诺太多,但我敢说,这一辈子,我江鹭池,都会倾尽毕生精力去完善它,去维护世间的公正,不管是人,还是异常生命体。” 他直视着秦时的双眼,风衣的下摆也被从崖底升上的气流吹得摆动。 “秦时,你敢信我吗?” 秦时愣住了。 良久之后,他笑出了声:“不愧是……江鹭池。” 他像是松了一口气,又像是自言自语:“我知道你和我一样,比起人类,喜欢异常生命体还更多一些。当年有人说我们是‘双星’,我就在想,我秦时何德何能,能跟你相提并论。如今一看,我果然是不如你的。” 他这话说的释然,没有一点不忿的意思,像是友人之间最普通的一句互相吐槽。 “我当然信你。”他回过身子,看着快要倾泻而下的浓重黑云,洒脱地挥了挥手,“哎呀,难得好兄弟这么有抱负,大腿都还没抱上呢,我就要提前领便当了。而且还吃不上你的喜酒,啧,真是作孽。” 他的手里握着秦家的鲸骨埙,细细看来,那上面光线流动不止,在迅速暗下来的日光中,显示出了一抹幽幽的蓝色。 江鹭池知道,那是秦时平日观命、除障时都会用到的法器,对于一个命理师来说,是最重要的东西之一。 “你想以命换命?!”江鹭池的掌心红纹涌动,语气也无法像之前那么冷静,皱眉大声道,“秦时!命格这种东西是这么简单、说换就换的吗?用自己的还给她,秦家就能没事了吗?” “当然没有这么简单。”秦时面色轻松,却坚定,手执鲸骨埙在虚空中慢慢点了几个方位,埙面上冒出几个蓝色广点,浮动到了它的眼前,凝而不散,“我在这个世界的时间线里,已经很多年了。今天,就是百年来最适合的时间点,我不能错过。” 他夸张地叹了口气:“哎,只是没想到,竟然会这么巧,你居然亲自进到锁妖塔里来做任务了,也许命中注定要让我见你最后一眼吧。阿池,真是对不起了。” 他又笑了笑,说:“你不必阻止我。我是打不过你啦,但是你知道的,命理师的技能,可不是能被随随便便就打断的。我已经布局了很久很久,要做,就一定能做到的。毕竟……我也是要面子的!” 秦时还有闲心开玩笑,但江鹭池却知道这里头的凶险,一向冷峻而游刃有余的他脸色难看,尽量保持最后的冷静:“秦家犯错的本质,就是藐视天道法则,利用所学肆意妄为。你想还债,想牺牲自己保下秦家,我能理解,但你这是错上加错,秦时!” 被江鹭池带来的小桃站在几米开外,一直默默地看着,她并不愿意领秦时的情,只淡淡道:“秦少爷,我跟你说过许多遍了。我是恨你秦家先祖硬生生夺了芸娘的好命格,让她像现在这样生不如死。但千年的时间里,我早就想明白了,妖人殊途,我不觉得我为了活下去杀人有什么不对,同样的,你们人类为了自己的利益伤害别人,我也无话可说。就算要报仇,我也不至于找你这样的小辈。更何况……” 她向着芸娘招了招手,这女孩刚才还木木地坐在原地,这会儿脸上突然挂上了高兴的笑容,像一个普通的妙龄少女,欢快地蹦了过来,伸手抱住了小桃的腰。 小桃摸了摸她的脸颊,为她拂去了一些头发上的尘土,笑意并没有达到眼底,只余下一点点说不清的落寞:“等我们死了,你们秦家自然有逃不过的报应,我没什么好担心的。” 秦时怔怔看着小桃未施脂粉的容颜,神情有些复杂起来:“我不会让你死的。” 他手中的鲸骨埙仿佛感应到了主人的心情,居然自己发出了几声嗡嗡的呜鸣,秦时的手紧紧捏了捏,朗声道:“阿池,我们秦家犯下的错,由我这个下一代家主来还,合情合理。其实我很早就测出了家里会有大灾,来势汹汹,无法改变。以前曾经疑惑,还以为是自己学艺不精算错了未来,直到我遇到了小桃,才知道前因后果。事到如今,罪孽积累太深,就算把我的命格换给芸娘也于事无补了。但是欠下的债,我秦时,一定要还给你们两个,说到做到。” 第192章 红粉骨窟(四十) 乔鹊心里不祥的预感攀到了巅峰,他停下脚步,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一边哼哼呼呼地喘着粗气,一边抬起头去看天边越压越低的乌云。 不同于刚才闷热的天气,他们不过刚刚走进荒山,就刮起了很大的风。 那风有些邪性,像一把把锋利的刀,力度极大,抽在人脸上简直仿佛一个个大耳瓜子,乔鹊被吹得眼睛都睁不开,还是坚毅地顶着风努力向前小跑。 没过几分钟,一声能把天地之间都劈裂的雷声从上至下直贯天际,把他惊了个哆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