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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叶笑道:“奶奶若是记挂,不如寻个人去问问,若是不好相问,既是大姑娘不肯说了,那奶奶又何必挂心呢?” 何婉仪想了一会儿,终归想不透,便也不想了,起身拿了册子,又点起箱笼来。 没成想,夜里头才刚下起了小雨,朱宛如便一身水淋淋满眼通红地又往棠梨阁来了。 这会子朱兆平也在,夫妻二人才刚一起点过了箱笼,又确定了最后跟他们一道前去苍桐镇的人,端起一碗茶还没喝上一口,朱宛如便哭着来了。 朱宛如虽是庶出,却是朱兆平这一辈儿里唯一的女孩儿,朱兆平虽然不喜她呆板无趣的性子,可这个meimei他却是疼爱的,见她一身狼狈,又哭得可怜,忙将她拉进屋里,拧眉道:“你这是怎么了?哪个给你委屈受了?” 何婉仪亦是一脸急色,柔声说道:“是啊,哪个给你委屈受了,你只管说,你哥哥在呢!” 朱宛如咬着唇儿看了何婉仪一眼,抽抽搭搭的,还是把话给说了。 “太太今日里非要我过来问问嫂子,何为孝道,何为妇道,还命我转告嫂子知道,叫你们走之前,务必要去祖母跟前求情,放了太太回五福堂,还要还了她的管家之权。我心想着这事儿到底不是我能管的,想了想还是没说。原以为太太不过责骂我一回便罢了,谁想到太太迁怒了姨娘,如今姨娘还在院子里跪经书,这外头还下着雨,姨娘本就伤病未愈……” 朱宛如说着便又哭了起来。 到了这会子,何婉仪才知道白日里这位meimei的欲言又止本来要说的是什么话,苦笑了一回,心说大太太的性子还真是厉害,竟是不叫人有一日的安稳。 何婉仪上前揽着朱宛如的肩,轻声劝道:“你别哭了,这事儿你哥哥知道了,他会想法子的。” 朱宛如将身子轻轻伏在何婉仪的胸前,她的性子自来是忍气吞声的,可这回不一样,太太却是去磋磨了她的姨娘。若只是在屋子里菩萨跟前跪跪经书也就罢了,可眼下外头落了雨水,她姨娘还病着。她去求太太宽宥,可太太连面儿都不肯见,她也不敢闹到祖母跟前,左右想了一回,还是丫头给她出了主意,才往这棠梨阁奔了来。 这事儿既是因他们而起,朱兆平自然不会推辞,轻声道:“你放心,我这就去问问。”又向何婉仪道:“你去备了水给meimei净面,同她说说话,然后送她回去。” 何婉仪点点头,看着朱兆平撑了一把伞走了,才温声劝着朱宛如去洗脸,又亲自拿了厚巾子给她擦头发,温声说道:“以后有了这等为难事儿只管过来告诉我知道,若是我不在,就去告诉祖母,莫要自己憋闷着。你一个小姑娘,每日里只管绣花儿看书就是,这样的事儿,怎么也不该说给你听的。” 朱宛如没说话,只是微红了眼圈,将长长的黑睫垂了下去。 何婉仪觑眼瞧着她,知道她的性子自来温吞,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的,想了想又道:“我虽是才刚嫁进来,可家里的规矩多多少少也是知道的,祖母的性子,是再不会理会太太管束姬妾的,祖父就更不必说了。今日你过来棠梨阁,势必得罪了太太,便是这一时救下了姨娘,等着我们走了,你们又待如何?依我说,倒不如多去祖母跟前尽孝道,到时候瞧着你的脸面,许是你姨娘能少受些磋磨。” 朱宛如没出声,却把手指头用力绞在一处。 何婉仪心知她该说的也说了,事已至此,她一个小媳妇儿,旁的也无能为力。 朱兆平这一去,直到夜半三更才转了回来,一脸的愠怒,进得屋里便是重重的喘气。 何婉仪一直没睡,坐在榻上等他回来,听见门响便起身迎了出去,觑得他的神色,揪着帕子忧心道:“如何了?” 朱兆平没有立时回答他,只是一双眼眸愈发的黝黑莫测,将她死死望住,里面的情绪竟是复杂到不可言喻。何婉仪心中吃惊,又摸不准此时此刻朱兆平究竟是个什么情形,想要上前两步,却又心中迟疑,于是便立在原处,惊疑不安地望着朱兆平。 屋中异样的宁静,玉叶立在庑廊下,拧眉沉思了一会儿,上前一步问道:“奶奶,可是要热水?” 这话仿佛惊醒了朱兆平,他猛然回身将门关住,回过身一步步逼近了何婉仪,骇得何婉仪连连后退,满面的惊慌,却是忽觉眼前黑影一晃,人已经被死死搂住。耳边是朱兆平灼热的气息,一股儿连着一股儿,尽数喷在了何婉仪的脖颈上。 朱兆平问道:“婉娘,若是以后我纳了妾室生了庶出的子女,你可会像母亲那般,或是严苛心狠,处处为难苛责,还是一了百了,干脆下手害了他们的性命?” 何婉仪听得这话,一瞬间的功夫,脸色变得雪白,她再也说不出半句话来,只觉得一颗心在胸口“扑通”乱跳,人也跟着抖了起来。 第031章 漆黑的夜, 淅沥的小雨还在下个不住。 宋mama撑着把油纸伞缓缓走来,远远瞧见庑廊下有个黑影,待走近了,才借着微弱的光瞧出了是玉叶, 上得台阶将伞一合, 随手递给了身后的小丫头, 回头看着玉叶轻声笑道:“你杵在这儿做甚?”又向屋里看去:“屋子里谁在伺候?” 玉叶上前扶了宋mama的手臂, 轻声道:“屋里没人伺候。”见着宋mama脸色一变,似有不悦,忙道:“我原是问了一句要不要热水,四爷却把门给关了,我瞧着四爷的模样不似平时, 心里又害怕,也不敢去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