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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穿着一身米色的长袍,肩上还披着单薄的外罩,白渺低头踢着脚下的石子,一个人走在御花园中。 本来听到歧仲说的那番话后,白渺是想去央求武帝改变主意的,毕竟战场上刀剑无眼,那是一个极其危险的地方,白渺是如何也放不下心来;可是白渺也明白,自己爱着的人是天下之主,而非普通的百姓,既然身为帝王,那么有些责任便是对方必须要背负的,如此白渺又如何有颜面、权利去阻止呢? 白渺不能。 但是他心底的某一处却在钝钝的发疼,仿佛是在警醒着什么。 “唉……” 深深叹了口气,白渺随便坐在了一块石头上,那石头被太阳晒得暖融融的,驱散了白渺心底细微的阴霾。 “怎么一个人在这儿?” 是武帝的声音。 白渺不曾回头,他依然瞧着满池子的莲花,那颜色干净而清丽,是武帝遇见他后宫中最常见的花儿。 感受到一抹阴影笼罩在自己的头顶,白渺扯着自己的发丝,不曾回头,只是嘟囔着道:“陛下忙完了?” “嗯。”武帝应声,他猜到小莲花是知道了什么,便也不曾多言,只是盘腿坐在了石块的旁边,盯着白渺的眼一眨不眨。 “你看我做什么?”白渺扭头就对上了男人黑沉沉的眸子。 “想看你。” “是怕过几天就看不到我了吗?” “……” 武帝沉默片刻,再次开口后的嗓音明显染上了沙哑,但是对于白渺而言,这样的动向依然如美酒般醇香,“朕后天就要走了。” “去边关?” “是。” 得到了答案,白渺又转头将视线再次落在了一池的莲花上,他忽然脑子里天马行空的想到那初中课本中所写“予独爱莲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或许有机会,可以叫武帝也给他写个什么留念? 白渺眯了眯眼,压下了心头的涩涩,他看向武帝,“必须要走?” 阳光下,少年的银发被笼罩上了一层耀眼的光,落在石块、蔓延到草地,熠熠的光点点缀其上,像是一条没有尽头的星河。 武帝瞧着那璀璨的光,眼里印着少年懂事而温软的神情。 他道:“必须去。” 顿了顿,他继续解释道:“这是一次机会,一个大清洗的机会。” 从很多年开始,武帝就计划着这一天了。他一直知道妫族的野心,也知道妫族必然会在将来的某一天按捺不住、带兵北上。武帝不是神,但他是厚黑的政治家,数年前他便猜测到了妫族未来的发展轨迹——吞并周边部落以强大自己的势力,同大胤中有二心的世家联合,带军北上与世家里应外合,从边关攻打到皇城,将天子推下龙椅。 早在涂修霆还是庸武王的时候,当他斩杀了妫族上一任王的瞬间,他看到了妫族大王子眼里刻骨的仇恨,那一日开始他们的恩怨便结下了。本来涂修霆是有机会赶尽杀绝的,可是那时的他心里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他要用这一部族钓出大胤的蛀虫世家。 于是涂修霆开始布置这个长达数十年的计划。 “那时,你才多大啊……”白渺惊讶,忽然发现自己所了解的武帝不过是这个男人的冰山一角。 “约麽十几?朕也不记得了。”涂修霆轻笑,继续为白渺讲述着这个布置了多年的计划,“在朕开始扶庶抑嫡的那一刻开始,朕与世家之间的仇恨便是不死不休,只要朕一天不死,他们便不会安心。朕侵犯的是他们最为根基的利益,或者也可以说那时朕的举动,彻彻底底挑衅了世家百年的威严。从古至今,庶子何敢与嫡子相提并论,而朕便是撕下了那一层遮羞布,将庶子也推到到了世人的面前。” “所以,即使朕是帝王,他们心里积攒的怨恨与怒火也不会消散。”武帝的神情中没有丝毫的害怕,就像是在讲述一个话本中的故事,平淡而简洁,“因此朕知道,便是在朕继位为天子后,世家的存在永远是一个埋在rou中的刺,想要彻底清楚却难上加难。” “所以妫族发展势力、一路北上就是你计划中的一环?”白渺感觉自己一点一点追上了武帝的思路:“世家想要除掉陛下,但他们看重名声,便必然不会轻易出手,而此前派出的杀手又屡屡失败,所以他们便想联合外援一起攻击陛下?” 武帝眼里闪过了满意与赞扬。 “可是,他们就不怕妫族反扑吗?”白渺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不会,”男人捏起了少年的发丝把玩在手里,语气是那么的漫不经心,“妫族到底还是一个小部落,即使他们发展了起来,终究比不上大胤百年的底蕴。因此妫族的王若是想坐稳王位,他就必须得到世家的支持,只有这样他才能存在的名正言顺。” “可是如果世家反水支持妫族,这样就不会染上骂名吗?毕竟之前他们即使再恨陛下,也依然是大胤的子民啊!”白渺已然理解了大胤世家的爱面子程度,但对于世家愿意支持妫族的事情,他却是无法理解。 “并非如此,他们需要的只是一个契机。”武帝将手中银色的发丝编出了一朵小花的模样,“妫族来袭,帝王赴死,世家悲戚,成王败寇是这世间墨守成规的规矩。而后妫族新王继位,大赦天下,愿意接受世家的存在,重建新的王朝……这样的场景,便是他们所期待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