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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他们吃的是烤兔rou,猎犬们还找来一窝野鸡,可谓收获颇丰。他们扎营在一块大石头边,石头下挖开了坑便能渗出一池不算清澈的水,可供畜牲使用。月光明亮,仿佛一照千里,不论怎么说,姜媛可算不用吃羊rou了。在沙漠里,盐巴不好随身携带,除了喂骆驼的粗盐块和豆饼,姜媛和阿巴尔一人端着一只盐石做成的小碗,割下兔rou往里一擦就塞进嘴里,吃得沉默而迅速。 吃完了阿巴尔说:“先睡一会儿,半夜我会叫你。猎犬们会替我们守夜,不用担心。”他将骨头埋进沙子里,收拾起没吃完的rou,分量有点多,满满地鼓了一袋子。猎犬们正在分食两只野鸡,悉悉索索,血淋淋的。姜媛和他各自在火堆边挖了个坑,有个凹槽卡着睡觉时才不会滚到火堆里去。天气逐渐热起来了,有大石头挡风,不太需要帐篷,因此只搭建了一半,为了遮挡沙子。姜媛拉着毯子躺下时,看见自己的上方,是一望无际的辽阔星光。 她睡着了。到半夜时感到有人戳自己的肩膀,睁开双眼,那双蓝眼和沾上沙尘的头巾一同伏下来看着她。他们骑上了马,没有带骆驼,在黑夜里轻骑出发向回,马蹄包裹了布,在地上敲出沉闷声响。白日里骆驼慢悠悠走完的路,骑马大约三个多小时就到了地头。眼看就要回到营地了,阿巴尔示意姜媛下马,将黑夜的脖子拍了拍,轻轻打个唿哨。黑夜嘶了一声,领着太阳,在黎明的晨光里,轻快地跑远了。 阿巴尔带着姜媛走了大约两小时路,远远能看到营地的痕迹,随即在附近找了个藏身地潜伏下来等待,剩下的兔子rou和野鸡rou即使冷了,配着酒和水也能填饱肚子。蓝眼强盗头子早有预谋,将自己的营地当做猎物埋伏。姜媛在他身边找了个好位置,藏好自己,负责有一下没一下地割rou,将rou和水送到阿巴尔手边。强盗们不是只会待在营地中,他们也会骑马出来遛两圈,首领走了更是狂欢,姜媛一天至少看了三次骆驼比赛和七八次野合。 他们一直看守到第二天清晨,姜媛已经睡着了,伏在阿巴尔身边,脸颊凑近他的弯刀和头巾,刀鞘上的宝石寒凉入骨。她听到声音的同时有冰凉的手指有力地压过来,捂住她的口鼻,不许她发出声音。阿巴尔为了借力,压在她身上,好撑起身体,更远地向外看。 马蹄声逐渐远去了,黎明再次到来,阳光洒在他面上,衬得那双蓝眼冷硬如冰。他低头看了姜媛一眼,才扬唇笑了笑,只是拂不去那层阴鸷。强盗头子等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后,爬起来,将扣住头发的小帽重新戴好,罩上头巾。姜媛爬起来,觉得自己的身体不动一天,骨头都能格格作响,但阿巴尔还精神奕奕,仿佛毫无疲累。他们走到昨天的地方,阿巴尔打着唿哨,召唤黑夜。 马蹄声逐渐能听见了。阿巴尔突然问姜媛:“你不问是谁?” “我不想问,我觉得你也最好不要说。”姜媛平静地说。阿巴尔笑了一声:“我还从来没见过你这样没有好奇心的女人。”他偏要说:“离开的人是费萨勒。” 第11章 姜媛没有接着阿巴尔的话说一句:“哦。”阿巴尔也没有再接着告诉她,骑马出去的人是费萨勒又有什么关系。他们沉默地在马上前进,回到前一夜的营地。 阿巴尔似乎行动如常,蓝眼专注地望着前方,寻找路径,为他们带路。在旷野中人们出行要用面巾挡着脸部,姜媛也看不出他面上的神情。到营地时是下午,太阳烤得人头昏脑涨,猎犬从阴影里冲出来,摇晃着尾巴欢迎阿巴尔,袋子里的食物已经腐坏,好在他们还有好狗给他们捕捉的新的食物,两只兔子,一只蜥蜴,一只沙鼠。 他们分工合作,收拾野物筹备晚饭。姜媛生活,阿巴尔去水边将食物剥皮抽筋,穿上枝条好上火烤。姜媛用麦粉煮了一锅糊糊,水果混合酸奶调了一碗甜品,她在搅拌兔腿汤的时候阿巴尔把剩余的rou血淋淋地放在她身边。 太阳渐渐落下了,他的头巾取下来,搭在肩上,露出俊美的面孔,沾着汗水,蓝眼瞅着地上两碗水果奶,露出个饶有兴味的笑。 “魔鬼的食物原来长这样。” 姜媛没有理他。阿巴尔指着被削成片的苹果片:“我以前见你将它削成兔子。”姜媛拿过刀,刷刷两下就给苹果片削了两兔子耳朵,放在他的那一份里,强盗头子志得意满地说:“你平常看不出女人样子,但果然还是天生应该做饭。” 姜媛全当他的话是耳旁风,过了会儿后,她看见阿巴尔试着给自己的苹果片削兔子耳朵。他用刀比她手巧得多了,那晚吃完饭的时候,阿巴尔的身边摆了两只氧化发黑的苹果狮子。他端详了会儿,然后塞进嘴里吃掉了。在这宽阔的大漠中,人人都该珍惜食物。 其实蜥蜴的味道也还好,除了有点柴得废牙,咬起来还有点嚼劲。姜媛躺在前一夜原来那个坑里,望着天上的星星想。阿巴尔说:“早点休息,我们要养足精神。”她嗯了一声表示知道。过了会儿她便睡着了。到半夜时,她又醒来。 并不是阿巴尔去戳她,可能只是姜媛自己神经过敏。她坐起来,阿巴尔坐在石头上,支着一条腿,望着远方。他短发湿淋淋的,长袍鼓着风,他可真爱洗澡。月光立在他的胳膊上,它是头鹰,不屑参与另两头鹰的夜猎。鹰一般是白天活动的猛禽,但阿巴尔这种似乎更喜欢夜行。再说,戈壁中的月光一照千里,视野广阔,明亮几如白昼,兴许它们也可以在这光亮中看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