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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下一秒,这片雪白上突然出现了一个黑点,就像宣纸上不小心沾染的墨迹。 简修蕴望着那道越来越近的身影,停下了脚步。 双脚重重踩在雪上,雪痛苦地呼喊着救命。 然而无人知晓。 阚闻萧踏雪而来,没有带伞,身上却没有沾染半分湿意,只是面色比雪还冰冷。 他在简修蕴面前站定,声音清冷,听不出情绪,“师尊,你要带他去哪里?” - 简修蕴被阚闻萧扣着手腕,大步向寝殿的方向走去。 简修蕴在他身后拼命挣扎,然而阚闻萧的手臂如同铁箍,纹丝不动。 “你放开我!阚闻萧,你放开我!”简修蕴怒极。 阚闻萧恍若未闻,一直进到寝殿内,才松开了他。 简修蕴一摆脱束缚,便立刻向后退去,离他远了一些,随即想到了林廖庭,又向前几步,逼至他身前,问道:“你让人把他带到哪去了?他受伤了,能不能先让人给他治治,这样下去他会死的!” 阚闻萧静静地望着他,眼中似蕴着风暴,“死了又如何?” 简修蕴看着他漠然的样子,手扶着桌沿,指甲狠狠陷了进去,痛心疾首道:“阚闻萧,再怎么说他也是你师兄,何至于此?” “何至于此?”阚闻萧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笑着逼近。 笑声渐落,眼中的神色逐渐狠戾,他望着简修蕴的眼,一字一顿道:“师尊,你为何会觉得不至于此?” 第59章 阚闻萧不知想起了什么,面容冰冷,眼含恨意,面上再无半分平日里的温柔与笑意。 简修蕴望着他,只觉得他与上一世折磨他的那个身影渐渐重合,心底不自觉升起恐惧,却强忍着退意,开口道:“是因为他之前欺负了你吗?他自幼富贵,是娇纵了些,但从未真的想伤过你的性命,你已毁了林家,就放过他吧。” 阚闻萧只觉得血一寸寸冷了下来。 “真的吗?”阚闻萧垂眸轻笑一声,娓娓道:“师尊,你从来偏心。” - 地牢内。 林廖庭躺在地上,寒意透过单薄的衣裳渗进肌肤,他情不自禁地抱紧自己,徒劳地渴求着一点暖意。 有脚步声由远及近,接着便是锁被打开的声音。 林廖庭恍若未闻,麻木地躺在地上,连头都没有抬起。 很快,一只黑缎青底的皂靴出现在他的面前。 林廖庭这才抬起头来。 阚闻萧穿着一身金线绣以扶桑的玄色长袍,居高临下地望着他。 林廖庭有些恍惚,这样的姿态他曾无比熟悉,只是如今颠倒了身份而已。 “师兄。”阚闻萧拖长了尾调,语气中带着戏谑。 林廖庭如乍醒一般,回过神来。 眼中瞬间蕴满了恨意,挣扎着要从地上爬起来。 然而还未起身,便被阚闻萧一脚踏在胸口,又重重摔了下去。 林廖庭的脸贴着地面,仿佛被碾进土里,他的双目逐渐泛起浓重的红,仿佛下一秒便能渗出血迹,双手摩擦着地面不断挣扎,很快鲜血淋漓。 “阚闻萧,你最好杀了我!否则我一定要将你碎尸万段,我迟早杀了你!畜生!” 阚闻萧漠然地望着地上不断挣扎的林廖庭,仿佛在看着一个笑话。 破旧的铁窗漏着风,吹进阵阵寒意。 “那年我好像才五岁。”阚闻萧抬头望着生锈的铁窗,从这里能看到外面纷扬的雪,淡淡开口道,声音平静地仿佛在叙述别人的事。 “也是这样大的雪,你穿着锦衣狐裘,捧着手炉立在檐下,而我跪在雪中,因为我不小心打碎了你的一只茶盏,然后你一巴掌便扇了过来,对我说这只茶盏可贵过我的命,看了一会儿,你似乎是觉得厌了,突然说想看雪人,你的那些跟班正要去堆,你突然指着我说,将他堆成雪人。” 似有零碎的片段一闪而过,眼前好像真的浮现出一片雪景。 但年岁太久,亦或者这样的事发生过太多,林廖庭已经记不得了。 “我被定在雪中,一群仆从围着我将雪堆在我身上,把我扮成雪人的模样,太冷了,但我连声都发不出来,最后还是喻韶之经过顺手救了我。” 明明不是愉快的回忆,阚闻萧说着,却笑了起来,又唤了一句,“师兄。”只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听来,格外瘆人。 “那时我还是凡人之躯,差点就那么死了。” 牢狱内安静了下来,似乎能听见两人的呼吸声。 “我知你不喜欢我,便避着你,然而你却不断变本加厉,将我推进寒潭,关进阎罗洞,锁到五毒谷,当众揭了我的面具。” 阚闻萧的声音逐渐狠戾,脚下用力,逼得林廖庭痛呼出声。 “多可笑,种种这些不过一句‘娇纵’,一切都能用年少轻狂抹去,师兄这两个字,你配得起吗?” 林廖庭眼前发黑,气血翻涌,身体上痛极,神思反倒清明。 阚闻萧所说的桩桩件件,渐渐被回想起。 身上重若千钧,但他还是勉强抬起头,看向阚闻萧。 还未开口,先吐出一口血来。 鲜血顺着脖颈落下,与地上的泥混杂在一起。 林廖庭哑着声,艰难道:“你恨我就冲着我来,为何要毁了整个林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