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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喜庆一听,差点没气晕过去,他私下里抱怨也就算了,可绝不容许外人诋毁殿下:“你说什么?你是不是说我家公子不正经?你怎么敢?你怎么敢!” 他吼起来,声音尖利得像打鸣,更加坐实了老母鸡这个名号。 那路人被他吓了一跳,看他穿着也还算正经,确实像出身大户,便压低了声音嘀咕道:“我可没这么说,是你这么认为的。” 甄喜庆气得鸡毛都炸开,他刚要上前跟人理论,走在前面的叶静初却突然兴致勃勃地回过了头:“你说什么?花灯海?什么是花灯海?” 甄喜庆:“……”爷,感情那些混账话都被您自动过滤了,就剩个花灯海了? 那路人便道:“今年去护城河看看吧,听说有大户人家准备要放数千盏的河灯,那灯听说都是专门请了能人巧匠做的花灯,栩栩如生,跟真花似的。” 甄喜庆一听就撇了嘴:再怎么栩栩如生,还能比得上宫里的手艺?宫里的灯可都是绢布精制,不仅造型精巧,上面还画了许多精妙的绘卷。更妙的是,等蜡烛烧到一定时候,灯罩上的颜料就会融掉,换成另一幅簇新的画。 可叶静初偏偏就吃这一套,他的兴致更加高昂,非要去看那个花灯海。 甄喜庆拼命拦,没拦住,叶静初把身上残存的最后一点力气全用来躲他,为了防止甄喜庆认出他,叶静初还特意把身上的黑貂绒披风解了,这披风太过显眼,迟早被他认出来。 “店家,一件披风换一扫帚的糖葫芦,这生意做不做?” 糖葫芦贩子警惕地望着面前的叶静初,他的身量还只是少年,但身上的穿着不俗,那张俊美的脸也很讨喜,眉眼精致,鼻梁挺直,就是可惜脸色太过苍白,没点红润气色。 这样的一幅好皮囊怎么看都不像是会去当骗子的料,于是糖葫芦贩子的心放下了一半。 然后他接过叶静初的披风摸了摸,那披风的毛出得极好,水头光滑,手感极佳,于是他的另一半心也跟着放下了。 “那行,我换。” 叶静初美滋滋地接过了糖葫芦扫帚,他最喜欢甜食,这红艳艳的糖葫芦裹着晶莹剔透的糖衣,一看就很好吃的样子。 叶静初兴高采烈地咬了一口糖葫芦,然后,他整张脸都因为嘴里的酸涩而扭曲了起来。 糖葫芦贩子看了不由地大笑:“这位公子,你得慢慢地吃,把山楂的酸和糖衣的甜慢慢地混在一起,酸酸甜甜,那才叫有滋有味。” 叶静初捂着嘴,吐也不是咽也不是,只好含混地道了个谢。 作别了糖葫芦贩子,叶静初跟着路人的指点打算去看花灯海。 他衣着华贵,容貌如玉,可这样一位贵气公子却偏偏举着个糖葫芦扫把,倒比之前更加引人注目。 甚至还有些小姑娘会红着脸上前来问他糖葫芦怎么卖。 叶静初今日的心情很好,连带着骨子里一点劣根性也暴露无遗——看人家长得漂亮身材良好的,送一根;看人家姿色平平或者梳了妇人头的,不卖! 他就这么一路送糖葫芦送过去,慢慢踱到了城外。 今日是上元佳节,按着律例,城门三日不闭,可自由进出。 今年的冬天不算冷,护城河上也没结冰。天上悬着一弯清冷冷的月,倒映在粼粼的水面,河边已经挤满了不少人,都是赶来看灯的人们。 叶静初一边慢慢地咬着糖葫芦,一边不动神色地支棱起耳朵,饶有兴致地听着人们的议论纷纷。 “听说了吗,周夫人是为了自己的独生女过十四岁的生辰才要在这里放花灯海的。” “周夫人?哪个周夫人?” “就是周大将军的发妻,听说她的母家就很有钱,连给女儿办个生辰都这么隆重!” “是吗?听说周大将军就这么一个女儿,怪不得要费这么大的心思了。” 叶静初听着,在脑海里绞尽脑汁地思索,周大将军?大约是父皇新封的那位战功赫赫的大将军吧?听说他虽然是个武将,偏偏心思细腻,只纳了一位夫人,连个妾侍都不曾有,长情得很。 这位周小姐是周大将军的独生女,很是受宠,她才刚满十四,便有好几位皇兄都争着向她提亲了。 叶静初知道皇兄们在打什么主意。 ——若能和周大将军攀上亲家,几乎等同于有一半的江山握在自己手里。 叶静初对这位周小姐没什么想法,所有关于她的印象全是从皇兄们那里听来的,她长什么样、身段什么样、性格什么样都没人关心,他们都只关心她身后庞大的势力。 周小姐活在父母的羽翼之下,活在皇兄们的觊觎之中,活在人们的口耳相传里。 叶静初稍稍对这位周小姐产生了点同情,也不多,就一点点。 “看,他们开始放灯了。” 不知是谁惊呼了一声,叶静初强打着精神循声望去,果然,遥远的暗处中流淌出一点光,顺着满载月色的河水缓缓而下。 那光朦朦胧胧的,起初是一点微光,后来便是化成了无数点璀璨,与天上的星交织成锦。数以千计的河灯被做成了不同的花朵形状,在河面上打着转儿地漂浮。 叶静初轻呵了一口气,白雾将那些灯火染成了一片迷离。 他听到身边有个男子温声道:“阿婉,许个愿吧,对着河灯许愿是很灵的,灯神娘娘是能听到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