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卷亡灵再起 第九章 前路未卜

    “族长，关于您的决定，我希望您能再考虑一下。”艾希塔对海尔嘉道：“我认为，我们应该出兵去对抗亡灵。”

    面对这具有冲击性的话，海尔嘉却没什么反应。她平静的看着艾希塔，似乎在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艾希塔继续道：“族长，我很明白您希望保护我们部族的想法。但是之前希尔尼斯曾对我说过一句话，我觉得很对。”

    “那就是与世无争并不意味着要对现实视而不见，消极的逃避不会换来和平。如果我们部落想在这场亡灵的浩劫中生存下来，更应该主动出击，和人类合作消灭那些亡灵。”

    “艾希塔，你在胡说些什么！”德瑞分怒道。

    海尔嘉摆摆手，示意德瑞分不要再说。她静静的注视着艾希塔，片刻后道：“艾希塔，这是你真实的想法吗？”

    “是的，族长。”艾希塔点点头：“我希望您能接纳我的提议。”

    “很遗憾，我不能这么做。”但海尔嘉还是摇头道：“你很清楚我们部落的实力，就算我们加入战斗也改变不了什么，只会让更多的战士牺牲在异乡的土地。”

    “可是如果人人都这么想，还有谁会去对付亡灵呢。”艾希塔叫道。这是性格恬静的她，首次出现这么激烈的反应。

    “不要再说了。”海尔嘉态度坚决的道：“我是不会让部落卷入这场战争的。”

    “那么…”艾希塔咬了咬牙：“族长，我希望您能准许我离开部落，跟他们一起走。”

    “艾希塔，你没必要这样…”希尔尼斯撑起身道。

    之前艾希塔就表示过，如果无法让海尔嘉改变主意，那她就会离开部落，跟随雷蒙等人一起去战斗。

    没想到她说到做到，劝说失败后立刻毫不犹豫的提出来了。仅是这份果断，在精灵中就极为罕见。

    “艾希塔，别开玩笑了。”德瑞分气得指着她道：“你还要任性到什么时候？难道真的被这些人给洗脑了吗。”

    艾希塔正色道：“德瑞分，这不是任性。如果部落无法参展，那么就由我代表他，为对抗亡灵尽一份力。”

    意识到她是认真的，德瑞分一时也找不到话去指责她，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

    海尔嘉点头道：“既然你已经决定了，我准许你。”

    德瑞分闻言张了张口，似乎想最后阻止，但还是什么都没说。自从上次与这些人接触后，艾希塔就发生了很多改变，而这些改变，显然是德瑞分这种观念传统的精灵所无法理解的。

    “好了，天色已晚，各位远道而来就请去休息吧。”这时，海尔嘉对雷蒙等人道：“明天一早，我会安排人帮你们把伤员送到部落里来。”

    “谢谢您的好意，那么我们就告辞了。”雷蒙点点头，遂带着哈洛特等人告辞离开。

    “族长，我也走了。”艾希塔对海尔嘉道。

    海尔嘉微微一笑：“去吧，愿大地母神保佑于你。”

    等众人都离开后，厅中只剩下德瑞分和海尔嘉两人。德瑞分大感不解的道：“族长，艾希塔明显是受了那些人的蛊惑，您为什么要准许她离开？”

    海尔嘉没有回答，而是怔怔的望着窗外的星空。片晌，年老的精灵忽的叹了口气：“德瑞分，你知道我们的部落来自哪里吗？”

    “什么？”没想到海尔嘉突然问起这个来，德瑞分不由一愣。

    海尔嘉已接着道：“其实，我们的部族最早居住在摩季那大陆，不过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那是上一个英雄时代，我们的部落曾经是精灵王国的一支，而正是由于英雄时代那场和亡灵之间的惨烈战争，我们才在精灵族的英雄斐迪雅的帮助下，远渡重洋，迁居到了维罗尼卡大陆。”

    从未听海尔嘉讲起过本族的历史，当得知自己的祖先竟然来自另一块大陆，德瑞分不由听得呆了。

    海尔嘉的眼神渐渐朦胧起来，似乎陷入了深远的回忆中。只听她缓缓道：“那时，我仅仅是一个出生不到30年的小孩，很多记忆都随着时间的流逝模糊了，但唯有一样至今没有褪去，那就是族人们对亡灵那份深深的恐惧。似乎直到现在，我还能想起他们惊恐的面容。”

    “如今，当年曾见证过那场迁移的族人都已经死去，我虽然勉强活到今天，但也即将接受大地母神的召唤。我怎么也想不到，亡灵会再一次出现。”

    说到这里，她捂住了脸，语气里透露出深深的疲惫：“所以，我才拒绝与亡灵对抗。因为我不想自己的部族再一次尝到那种恐惧的滋味。”

    难怪海尔嘉会如此强硬的拒绝参战，原来背后竟有这么深的渊源。她这么做固然是在自欺欺人的逃避，但也不难理解，毕竟童年留下的阴影经过这么长的时间仍无法忘却，其影响可想而知。

    “既然这样，那您为什么还让艾希塔…”德瑞分不解的道。

    “因为艾希塔很特别。”海尔嘉道。

    “我想你已经察觉到了，一直以来我都很看重艾希塔。因为艾希塔虽然是个精灵，却有着和我们完全不同的火热内心。无论是心志还是气魄，她都比我们强太多了。”

    “以前她一直生活在部落中，受格局所限，所以这团火焰被压制着。但和那些人接触以后，这团火就不可抑制的燃烧起来。我们的部落在杰德森林生活了太长的时间，一个部落也和人一样，会随着岁月的流逝会渐渐‘老去’，现在，该是到了有所改变的时候了。”

    “是艾希塔吗？”德瑞分沉声道。

    海尔嘉点点头：“没错。这次对亡灵的战争，对她来说或许是个历练的好机会，而那些人也一定会对她有所帮助，所以我支持艾希塔的决定。”

    说到这里，海尔嘉恳切的对德瑞分道：“德瑞分，我要你答应我，将来等我离去后，你一定要全力协助艾希塔。因为我们部落的希望，就在她的身上。”

    德瑞分肃容道：“是的，我答应您。”

    “好了，你也去吧。”海尔嘉挥了挥手：“今天说了太多的话，我有些累了。”

    德瑞分躬身行了一个礼后，退出了木屋。

    等房子里只剩下海尔嘉一个人时，年老的精灵发出一声长叹：“固守不变曾是我们精灵最大的骄傲，我这么做究竟是否正确呢？”

    一边固执的保持着不参与战争的教条，一边又将希望寄托在艾希塔身上，正如她的行为一样，海尔嘉的话语里显露出深深的矛盾。

    也许，这正是在这个人类崛起的时代中，所有非人种族的感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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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雷蒙一行暂时告别，回到森林边缘的部队驻扎地，在精灵的帮助下，将所有伤员送到了精灵的部落里。

    在查看过他们中的毒以后，海尔嘉表示能够医治，顿时让雷蒙几天来一直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随后，雷蒙从部队中挑选出2000名精兵，准备穿过杰德森林，直捣亡灵大军的后方。而剩余的部队则在海丁顿军的其余军官指挥下，沿着道路继续前进，吸引死灵法师的注意，以掩护雷蒙他们的突袭。

    由于需要穿越森林，因此突袭部队全都是步兵。不过让人意外的是，塔文特率领近400名半人马战士加入进来，由于不用像骑兵那样照顾马匹，因此这些人马一体的战士，可以凭借自身的能力穿过森林，这无疑大大增加了突袭部队的战斗力。

    此外，担心埃米尔的安全，索尔也冒险跟随突袭部队一起进发，以期能尽快赶到费雷登城。

    在精灵部落稍事休整以后，突袭部队在德瑞文的带领下，开始向杰德森林的另一头进发。

    队伍中，索尔一边在茂密的丛林里艰难前行，一边感叹：“累死我了。哎呀，真是老了，体力不比当年了啊。”

    这些日子来，索尔一直跟随雷蒙的部队前进，现在更是要穿越一座森林，对养尊处优惯了的他来说，实属不易。

    然而，他以贵为公爵的身份，却肯为了一个属下的属下，冒着巨大的风险，千里迢迢赶赴很有可能是死灵法师设下的陷阱。仅凭这一点，就能甩下绝大多数贵族几条街了。

    现在雷蒙终于明白，为何索尔一直吊儿郎当，从没个正形，却能让奇普克雷斯等一大批第一流的属下死心塌地的跟随，这确实是不无道理的。

    “领主大人，要不让那些半人马驮着您吧。”克雷斯指了指跟随在队伍侧旁的那群半人马战士，建议道。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索尔眼睛一亮。

    他立刻屁颠屁颠的向半人马们跑去：“啊哈哈，各位尊贵的战士，本人有件事想和你们商量一下，请听我一言。”

    “喵呀，他要碰钉子了哦。”芭丝特见状说道：“那些半人马才不会让人骑到身上呢。”

    当初她在奥拉特城初次碰见塔文特时，就想骑到他背上，结果被塔文特拒绝了。对高傲的半人马战士来说，除非万不得已，是绝不愿让人骑到身上的，可以想见，索尔肯定会碰个大钉子了。

    果然，就见索尔冲一名半人马战士连比带划的说了一阵，那个半人马立刻摇头，脸上还露出受侮辱的愤怒表情。

    然而索尔并不死心，他一路跟着那个半人马，嘴巴动个不停。虽然听不到他在说什么，但看得出他正在大用言语攻势。

    起初，那个半人马一直摇头拒绝。但渐渐的，他摇头的幅度越来越小，脸上的表情也由愤怒到生气最后干脆麻木了。

    就这样又过了一会儿，似乎终于不堪其扰，只见那个半人马无奈的点点头，索尔立刻手脚并用爬到他的背上。

    这边，雷蒙一行无不看傻了眼，这家伙嘴炮的功夫未免太强大了吧？

    “喵呀，这怎么可能…”芭丝特不能置信的喃喃道。

    一旁的克雷斯尴尬的咳嗽一声：“这20年来，领主大人唯一进步的，大概就只有这项能力了。”

    见众人盯着自己，索尔在马背上竖起两根手指，得意洋洋的冲他们晃了晃。

    “可恶，真是腐朽的贵族！”哈洛特气得咬牙切齿。

    “那个手势是什么意思？”希尔尼斯奇怪道。

    雷蒙摇摇头：“不知道，我从没见过，总之他很得意就是了。”

    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奇普忽的一叹：“过了这么久，不知道埃米尔现在怎么样了，但愿还能赶得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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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一时刻，遥远的拉维特联邦，索纳利城。

    这个维罗尼卡大陆曾经最为繁荣的商业国家，在经历了席多尼斯教派的进攻，费雷登城镇同盟的分裂后，已经元气大伤，再不复往日的活力。

    由于托尔兹的分裂之举，如今联邦管辖的领土已经大为缩小。中央议会威信全无，有了费雷登城镇同盟这个例子，如今很多城镇都暗流涌动，试图脱离联邦的控制。

    一直以来，打着自由加盟的拉维特联邦，都是利用贸易的约束力和巡查委员会的权威，来统辖各个城镇。但随着想要脱离控制的城镇越来越多，这样的方法开始显得捉襟见肘。

    而就在这样危急的时刻，却又发生了另一件大事，将本就岌岌可危的拉维特联邦推到风口浪尖。这段时间以来，各种传言满天飞，索纳利的居民终日生活在疑虑和恐惧之中。

    中央议会。

    这个拉维特联邦的最高管理机构，此刻正在举行一场会议。然而和以往大商人们衣冠楚楚坐在一起商谈的情景不同，此刻议会大厅里几乎吵开了锅。

    “安静，安静！”主持议会的官员不断用木槌敲击着桌面，发出嘭嘭的声响：“下面请议长阁下来解释。”

    在一阵乱纷纷的声音中，新近才担任议长一职的洛兰…不，准确的说是德佩罗大步走上了讲台。

    此人当初不过是海丁顿的一个小角色，被雷蒙赶出去后，被死灵法师收留。然而让人想不到的是，他假扮洛兰似模似样，整个拉维特联邦都没发觉，议长大人其实已换了另一个人。

    “议长阁下，请您解释一下，为什么外面都在传言，最近进攻费雷登城镇同盟的死灵大军，是在我们联邦出现的。”一名议员大声问道。

    他的问题显然是很多人都想知道的，话音刚落，大厅里已响起了一阵附和声，很多人都在拍桌大叫“解释！”“解释！”

    抬抬手示意众人安静，德佩罗不紧不慢的道：“谣言，这全都是污蔑我们的谣言，请大家不要听信这些街头的传闻。”

    “那么，这些死灵法师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又一个议员问道。

    对于最近突然冒出的亡灵大军，很多人都大感困惑，不知道对方是怎么出现的。不过由于挨靠着拉维特联邦，加上佣兵界早在很久前，就有了当初攻打罗迪亚城时，拉维特的军队里有亡灵出没的传闻，因此很多人就将两者联系到了一起。

    德佩罗道：“这个我也不知道。不过我可以向你们保证，我们已经派出了调查队，很快就会有结果了。”

    “那些亡灵会不会进攻我们？”一名议员问出了另一个众人关心的话题。

    德佩罗板着脸，用标准的官腔答道：“这个我不清楚。不过我们已经开始动员各个城镇的警备队，并大量招募佣兵，足以应付任何可能发生的危机。”

    “请大家相信我，我们联邦绝对有自保的能力。”

    “胡说，我不相信你的话！”就在这时，一个洪亮的声音在会场中响起。

    只见一名身材高大，穿着华贵的老者站起身来：“我一直觉得联邦这些年有些不对劲，现在终于得到应证了。我已经得到可靠消息，我们联邦内部肯定混进了死灵法师！”

    这话一出，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会场立刻一片哗然。

    “什么，我们中间有死灵法师？”

    “这怎么可能！”

    “维兹拉议员，您说的是真的吗？”

    ……

    在场的人纷纷七嘴八舌的询问道，现场一片混乱。在这之中，德佩罗一言不发，虽然面上表情并没什么变化，但看着维兹拉的目光却极为阴沉。

    “维兹拉议员，您该清楚这样的指责有多严重。”片刻，等人们安静下来后，德佩罗不紧不慢的问道：“请问您有什么证据吗？”

    叫维兹拉的老者哼了一声：“暂时还没有。”

    “那您这就是无端的污蔑。”德佩罗厉声道：“如今联邦正处在非常时期，身为议员的各位更应该自觉抵制这些谣言，而不是推波助澜，否则联邦就永远也没有安宁的一天。”

    “维兹拉议员，您这样的行为，已经可以称之为犯罪了。”

    “哼，那就来抓我啊。”维兹拉有恃无恐的道。

    维兹拉是拉维特联邦“核心六城”之一维卡城的城主，地位非凡，这话一出，立刻有好几名似是追随者的议员附和起来。

    维兹拉继续高声道：“各位请想想，派斯特不过是巡查委员会的一名官员，却被委以统帅几万大军的重任，而且在他身亡的那个晚上，参与进攻罗迪亚城的很多佣兵，都声称在他身上看到了不寻常的事。”

    “还有，自从老议长死后，这一年多以来，不少旧有的议员都离奇身亡，而换上来的全都是德内克和你洛兰那一派的，其中很多人根本只是不入流的小商贩，你们敢说这里面没有猫腻吗？”

    在维兹拉的逼视下，议员中不少人都避开了他的目光。

    “维兹拉议员，我再说一次，请不要讲没有根据的话…”德佩罗试图打断他。

    维兹拉却闷哼一声，质问道：“那么议长阁下，请您告诉我，在这么重要的时刻，德内克人在那里？为什么不出现在议会？”

    德佩罗面色一沉：“维兹拉，你在暗示什么？”

    “什么也没有。”维兹拉呵呵一笑：“只不过，身为您最重要的副手的德内克，却在这个时候消失不见，难道他正在前线打亡灵吗？”

    他的跟班们立刻爆发出一阵哄笑，听起来大有讽刺之意。

    言罢也不等德佩罗有所反应，维兹拉带着跟班扬长而去，只留下大厅里众议院的纷纷议论之声。

    经过维兹拉这么一闹，谁也没心思再开会了，德佩罗又化解了几名议员的质询。最后他一再保证，外面的传闻都是谣言，拉维特联邦和亡灵没有任何关系，便匆匆结束了这次会议。

    只不过，维兹拉造成的风波，却在众人心里留下了无法消除的恶劣影响。看着与会众议员们怀疑，惊惧，别有所思的种种眼神，人心恐怕早就散了，拉维特联邦未来的命运实在不容乐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