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卷前狼后虎 第一章 分兵击破

    “呼呼呼…”

    一个男子气喘吁吁的爬上山坡。

    他穿着斥候常用的服饰，腰佩短刀，手脚并用的攀上坡顶。一边跑，还一边满脸惊恐的回头张望，好像身后追着什么可怕的东西。

    山坡不高，但却相当陡峭，坡面的杂草中乱石嶙峋，荆棘蔓生，若要强行下去必定会有相当的危险。不过左侧不远处有一条羊肠小道，在草丛里若隐若现。

    男子站在坡顶，下方的状况不由让他露出畏惧之色。虽然安全的小路就在不远处，但他犹豫再三，终究没敢过去。

    职责所在，他必须以最快速度赶回营地。更何况，那个家伙就在后面，一秒钟也不能耽搁了。

    想到这里，男子一咬牙，竟然向着下面一跃而出。

    在半空划过一道弧线，落地后他一个后仰靠在地上，双手撑地，借着山坡的倾斜度向下滑去。这一路压伏杂草无数，身体撞开灌木，枝摇叶晃，带刺的荆条狠狠的刮过他裸露的皮肤，沿途发出一连串“哗啦啦啦啦…”的密集声响。

    突然间，他在一块石头上一磕，整个人失去平衡，不由得在斜坡上翻了个圈，由下滑改为下滚。虽然速度加快不少，但却吃足了苦头。

    终于，随着嘭的一声大响，男子从山坡滚落在地，又借着惯性翻了好几圈，这才停下。

    这时，他已狼狈之极。鼻青脸肿，头发间满是乱草，脖子和手臂被荆棘刮出一道道血痕，衣服几乎被撕成了乞丐装。回望一路而下那道深深的痕迹，不由得让人感叹这家伙还能活着，真是好运。

    然而，男子从地面爬起，首先不是检查自己的伤势，而是反手拔出短刀，一脸紧张的回望着坡顶。

    几秒钟过去，山坡并无异样。男子这才松了口气：看来是没追上来。

    直到这时，他才感觉腹侧传来一阵剧痛，看来应该是断了2、3根肋骨。

    丝毫不敢停留，男子捂着伤处一瘸一拐的快步离去。太可怕了，那家伙简直就是白日的幽灵，己方一个斥候小队竟在瞬间被她全灭。

    好在只要穿过前面的树林，马上就能回到营地了，一定得赶快把侦察到的情况告诉上面。

    看得出，他受过严格的训练，虽然身受重伤，移动速度却相当的快。很快他就跑过山坡和树林间的空旷地带，来到林外。

    就在这时，男子突然间停下脚步。

    一股强烈的不安笼罩心头，似乎在提醒他林内并不寻常。然而，从他的位置看进去，稀疏的树林一派平和，阳光透过枝叶，一道道柔和的光柱照耀林间，树林很安静，只能听到阵阵的鸟鸣蝉唱。

    没有任何不对劲，否则鸟儿不会这么平静。但是，男子的直觉告诉他，千万不能进去。

    一直以来，他靠着这股直觉，躲过了好几次杀身之祸，刚才也是靠它才能逃出来。然而，若要绕开这片树林，想回到营地就必须再走很远的路。

    以自己目前的身体状况，这自然不是什么好选择。更重要的是，营地就在那一头，只要穿过这片树林，过去就好…

    强烈的诱惑如同捕蝇草的蜜液般，吸引着徘徊不前的飞虫。终于，渴望战胜了理智，男子一咬牙，抓着短刀冲进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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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日的林间景色优美，风吹树摇，枝叶沙沙作响，一切都显得那么平和。然而，在这份平和的背后，却隐隐有一丝让人不安的气息，幽灵般在林间萦绕，就连鸟儿的鸣叫，似乎也受到影响而变得暗哑。

    但男子已顾不得这一切，他拼命的往前跑，不顾枝条抽打在脸上，盘曲的树根可能把人绊倒。他只是笔直的前进，希望在最短的时间里穿过它。

    因为他已经意识到有什么东西就在自己身边，虽然看不到，但就在那里！越是在意，就越令他焦躁不安，最后四周的一切在他眼中化为模糊不清的一团，只有脚下的地面依然清晰。

    但这样反而加快了他的速度，眼看着前方的树木骤然一疏，出口就在不远处。

    男子大喜，跌跌撞撞就往林外冲去。然而就在他即将成功的前一刻，一道白色的影子幽灵般从天而降，将他压倒在地。

    就听嘭的一声闷响，男子重重扑倒在地，一只白色的猫人蹲在他的背上，熟练的将男子持刀的手扭到身后。

    全靠意志支撑至此的男子，就如同紧绷的弓弦断裂，一直压抑的痛楚和疲惫一起涌现。他整个人就如烂泥般瘫软下来，只剩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喵呀，你们的营地果然在树林那一头，看来之前那些家伙没有骗我。”芭丝特蹲在他的背上道：“你竟然能逃到这里，也算厉害了。”

    “不过真可惜，如果你绕道的话，本来还能多活一会儿的。”猫女悠悠然打了个呵欠：“那么，多谢带路了。”

    骤然意识到什么，男子张口想要说话，然而一抹银芒一闪，他的声音就此凝定喉间。跟着脖颈鲜血喷溅，男子的眼神随之涣散，顷刻毙命。

    拍了拍手，芭丝特站起身。她先警惕的四处看看，跟着将男子的尸体拖到一颗折断的枯树下藏好，然后用落叶盖住血迹。

    很快，有关那个男子的一切，就像在这个世界被彻底抹杀，林间重又恢复了平静，阳光下似乎再没任何事发生过。

    做完这一切，芭丝特离开树林，越过林外的一条小溪，再避开几个一无所知的哨兵后，她看到了山谷中的敌方营地。

    林外的一座山丘下，此刻耸立着成百上千的帐篷，大量身穿加斯帕德军服的士兵，正在山谷中来来往往。

    芭丝特略略计算了一下，这支军队的数量在2000人左右，看样子应该是查理公爵的先锋部队。

    又观察了一会儿，将这个营地的位置布局牢牢记在心里后，芭丝特悄悄离开藏身处，很快就消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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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敌人的先头部队已经抵达了么？”

    听完芭丝特的回报，雷蒙沉吟着道。

    猫女点点头：“他们的一支斥候小队来侦察，结果撞上我们的警戒网，我从俘虏那儿问出来以后，已经去查探过了。”

    “来得挺快啊，看来坏了查理公爵的好事，把他给气坏了。”布莱斯道。

    “那还等什么，区区2000人而已，把他们给干掉不就行了。”哈洛特大大咧咧的道。

    其余的人闻言，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由于半个月前，他们几乎兵不血刃的夺下塔尔斯等三个城镇，给了众人极大的信心。现在哈洛特等人，都有些轻视加斯帕德军了。

    “他们不重要，重要的是后面的大部队。”这时，鲁兹沉声道。

    雷蒙点点头：“鲁兹说的没错，这股先头部队很容易就能吃掉，但我们却对他们背后的部队一无所知，绝不能大意。”

    “那有什么，查理公爵的手下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来多少都不怕。”马库迪自信的道：“而且，还有公主殿下站在我们这边。”

    这话又引来不少人的附和。

    在场的人中，只有雷蒙，鲁兹和布莱斯还保持着冷静。布莱斯见状，刚要呵斥马库迪，雷蒙冲他摆了摆手。

    跟着他缓缓看了众人一眼：“夺下塔尔斯城后，很多人似乎开始变得盲目乐观了。但仔细想想，我们不过是利用突袭之便，攻下了三座缺乏防守的小城镇而已，对敌人来说无关紧要，实在没什么可夸耀的。”

    “而且，说得更远一些，我们真正的敌人是查理公爵背后的雷纳德。如果各位继续因为这么一点战果就忘乎所以的话，我实在很难想象，将来面对他时还能有多少胜算。”

    在他目光的注视下，哈洛特等人纷纷惭愧的低下头。

    一旁的弗雷迪冷冷道：“雷蒙大人说得没错，我们大概打了太多胜仗，所以忘了输是什么滋味，希望最后不要乐极生悲才好。”

    他这话实在有些不吉利，但弗雷迪毒舌惯了，倒也没人计较。

    “好了。”雷蒙拍拍手：“现在还是专心解决眼前的危机吧。弗雷迪，阿克曼那边有什么消息？”

    弗雷迪点点头道：“阿克曼昨天才送来一份情报，不过没太多有用的信息。查理公爵在奥拉特城集结了大量部队，但因为筹集不到足够的粮草，所以驱赶迪尔克王国势力的计划一再拖延。”

    布莱斯哼了一声：“这种生死攸关的事，竟然不在事前做好准备，难道生怕迪尔克人不知道吗？真不知那个肥猪脑子里在想什么。”

    弗雷迪继续道：“我们攻入加斯帕德境内，查理公爵几乎快气疯了，所以立刻调派部队来清剿我们。不过咱们的目的算是达到了，短时间里他应该没办法再向雷纳德发难。”

    “知道对方来了多少人，指挥官是谁吗？”雷蒙问道。

    弗雷迪摇摇头：“阿克曼虽然得查理公爵信任，却还无法接触到军队，所以对此一无所知。”

    雷蒙嗯了一声，沉吟道：“看来，还是得咱们自己想办法。”

    “喵呀，少主，交给我吧。”芭丝特跃跃欲试的道。

    “看来只能这样了。”雷蒙叮嘱道：“不过，对方如果是大部队，应该会有大量斥候随行，你们千万要小心。”

    “放心吧，找到他们后，人家会见机行事的。”芭丝特拍着胸口保证。

    这时，就听索菲亚道：“雷蒙，我有一个要求。如果可能的话，请尽量在野外消灭敌人，不要波及到这里。”

    “这三个城镇已经宣誓向我效忠，我不希望这里的百姓在短短半个月内，再次经历战火的蹂躏。”

    这半个月来，索菲亚一直在做安抚百姓的工作，在她的协助下，如今塔尔斯等三个城镇，已经彻底倒向了雷蒙一方。

    马库迪皱眉道：“殿下，恕我直言。塔尔斯城虽然防备薄弱，但仍有一定的御敌能力，如果敌人的数量远远超过我们，只有守城战才能…”

    不等他说完，雷蒙打断他道：“不用说了，就按索菲亚说的办，设法在野战中消灭敌人。”

    弗雷迪也道：“公主殿下说得没错，如今三个城镇刚刚归附我们，如果这么快就把他们卷入战火，很容易让人心离散，那么之前的努力就都白费了。”

    布莱斯赞同道：“对，我们必须给百姓们树立信心，让他们知道我们并非空有口号，而是有能力保护他们，恢复国家。”

    “还要干得漂亮，干脆利落的消灭敌人。”一直沉默的鲁兹也补充道。

    他们几个这么说，算是完全认可了索菲亚的请求。索菲亚不禁露出感动之色：“太好了，三个城镇的数万百姓，一定会感谢你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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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商议已定后，众人随即各行其事，为即将来到的大战做准备。

    芭丝特率领几个最精干的斥候，日夜兼程出发去寻找那支先头部队后面的大部队。

    不得不说，她从未让雷蒙失望过，两天后传来了好消息，芭丝特他们顺利的找到了敌军的主力。

    “在这里？”看到猫女在地图上标出的敌军大部队的位置，雷蒙和布莱斯等人对看一眼，都感吃惊。

    不是敌人来得太快，而是…怎么会这么慢？

    “离我们发现他们的先头部队已经两天了，敌军的大部队才到这里？”布莱斯有些不能置信的道：“你确定看清楚了？”

    芭丝特自信的道：“喵呀，绝对没错，就在这里。”

    她所标出的位置，显示出敌军主力离先头部队还有整整两天的行程。虽然先锋部队就是在大部队进入战场前，先一步摸清敌军的状况，伺机而动。但两者相隔这么远，而主力的行动如此迟缓，还是很罕见。

    马库迪忍不住道：“我们加斯帕德虽然军力不强，但也不至于这样。这两年查理公爵究竟在搞什么？”

    此举虽然有替敌人担心之嫌，但马库迪他们毕竟是加斯帕德旧人，见自己国家的军队居然变成这幅德行，还是忍不住痛心。

    “很简单。”这时，弗雷迪淡淡道：“还记得阿克曼的情报里提到的吗？他们没粮食了。”

    这么一说，众人恍然大悟。从雷纳德开始进攻戈丹草原，在他的逼迫下，查理公爵就不断从国内筹措资金粮草输送给迪尔克大军，日积月累，加斯帕德早已不堪重负。

    这次为了赶走迪尔克王国的势力，查理公爵又强行聚集大量部队，直接导致粮草严重短缺。他之所以一拖再拖，给了雷蒙他们进攻的机会，就是因为迟迟筹集不到足够的粮食。

    这次敌军前锋先到，后续的大部队却在路上迟缓拖延，同样是因为敌军缺乏粮草的无奈之举。

    “很好，这对我们来说，是个好消息。”布莱斯沉声道。

    “敌人有多少？”雷蒙继续问。

    “唔…”芭丝特支起下巴想了想：“25000人左右吧。”

    “什、什么！？”这话一出，众人无不愕然相顾。

    “真的吗？有这么多？”希尔尼斯急忙问道。

    芭丝特点点头：“我不会看错的哟，虽然具体人数不清楚，但差不多就是这个数字。”

    这是继拉维特联邦的两场战斗外，众人再一次面对数万敌军的恶战。然而在拉维特时，第一次面对席多尼斯教派军，对方已经弹尽粮绝，而且有拉维特联邦军充当主力；第二次面对拉维特大军，则有费雷登城镇同盟军协助，且有罗迪亚这样的坚城供他们防守。

    可是这一次，没有任何外援，他们只能自己面对约三倍数量的敌军，而且无险可守，只能在野战中面对敌方，局势比之前两次要更加凶险。

    “25000，加上那2000先头部队，整整是咱们的三倍啊。”哈洛特满脸呆滞的喃喃道。

    雷蒙等也都皱起眉头，敌军实在太多了，看来为了扫清后患，查理公爵算是下了血本了。

    马库迪忍不住道：“怎么办，这么多人我们没可能正面迎战。”

    想了想，他建议道：“不如撤回巨人之印，凭借那里的天险防守…”

    布莱斯立刻否定道：“不能这么做，否则公主殿下的努力就毫无意义了。”

    鲁兹则沉声道：“别忘了对方缺乏粮草，如果我们就此撤退，敌军的指挥官恐怕很愿意以此为借口，为部队补充一些粮食。”

    不管在任何情况下，这个比蒙人都如同磐石般冷静如亘，似乎敌军不管是三倍还是三十倍，都无法让他动容分毫。

    得他提醒，众人立刻想到了这事的严重性。如果己方不战而退，势必将塔尔斯等三个城镇拱手让给敌军，那么有了“协助叛军”之名，饥肠辘辘的敌军定然会以这个借口大肆劫掠。

    如此一来，不仅新攻占的领土会重新失去，而且百姓遭到荼毒，也会让索菲亚大失人望，甚至对海丁顿造成致命的影响。

    “那么…”希尔尼斯沉吟道：“既然敌军缺乏粮草，我们不如就跟他们耗，不做正面战斗，一直等到敌军粮草耗尽，再一鼓作气消灭他们。”

    “这法子不错。”哈洛特一拍桌子：“就像对付席多尼斯教派那些疯子一样，饿死他们。”

    “哼，天真。”弗雷迪冷冷一笑。

    “有什么不对？”哈洛特鼓着眼睛瞪着他。

    弗雷迪道：“敌军又不是笨蛋，他们凭什么被我们牵着鼻子走。如果我是敌军指挥官，就根本不理你，让大军直接杀向塔尔斯，看你救还是不救。”

    “这也不行吗？”希尔尼斯叫道：“那该怎么办？”

    “雷蒙，真的没办法了吗？”索菲亚满脸忧虑的道。

    雷蒙摸着下巴，沉吟不语。他的目光在地图上，敌军主力，先锋部队，以及塔尔斯等三个城镇间的位置来回游移着。

    每到关键时刻，雷蒙总有奇谋妙计化解危机。这一次，破解危局的重任似乎又一次顺理成章的落到了他的肩头，其余众人全都看着雷蒙，等他说话。

    片晌，雷蒙伸指轻轻敲着桌子：“芭丝特，敌军主力到达这里，真的需要两天吗？”

    “喵呀，少主，我可以保证。”猫女毫不犹豫的道：“按照他们的速度，肯定要2天才能赶到这里。”

    “大人，您有办法了吗？”马库迪迫不及待的道。

    雷蒙嗯的点点头：“敌军虽多，但如果分成两半的话，算上战力的差距，就是我们占优势了。如果要想战胜他们，就必须从这点下手。”

    “分兵？”布莱斯疑惑道：“敌人怎么肯这么做。”

    “为什么不肯？”雷蒙嘿然一笑，向着地图上维来镇的位置一指：“如果有情报指出，维来镇新近运来我们的大批粮草，你说敌人会不会动心呢？”

    维来镇位处交通要道，和塔尔斯城一南一北，遥遥相对。而在两个城镇之间，有一条宽阔的道路连接。

    “您是说…”布莱斯一愣，跟着恍然大悟：“我明白了！”

    “只要让敌人以为维来镇囤积着大批军粮，缺乏粮草的他们一定不会坐视不管。加上维来镇地处要冲，很有攻占的必要，因此敌军指挥官在这份双重诱惑下，必定会分兵前去。”

    指着地图，雷蒙开始详细的解释自己的策略：“由于敌军主力到达此处需要两天时间，因此我们就利用这个时间差，给他们来个各个击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