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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前总说,等长大赚钱就好了,她就不用这么辛苦了,我也不用一个人在家了。” “但没想到,我现在长大了,也能赚钱了,家里却还是只有我一个人。” 祝梦之声音跟着低落下来:“阮绿棠……” 她低低喊了一声,却不知道该怎么继续。祝梦之从来都是被别人捧着哄着的那一个,她不需要也不会在意别人的心情,更不懂得该如何安慰别人。 她组织半天措辞,最后只支支吾吾说了一句:“你还想上来喝杯水吗?” 阮绿棠愣了愣,摇头拒绝了:“算了。” 祝梦之抠着窗上的防蚊纱网,声音里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你生气了吗?” 阮绿棠抬起头扯起嘴角对她笑了笑,解释道:“不是,只是时间不早了,你还是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上班。” 借着路灯,祝梦之能很清晰地看到阮绿棠的表情五官,以及她像是蒙了层水雾的眼睛。 这还是阮绿棠第一次在她面前流露出脆弱的一面,祝梦之的心上也被水雾笼湿了一样,让她有点难受,也有点后悔。 自己明明知道阮绿棠的mama去世了,为什么还老是在她面前提起这个字呢? “是我的话让你难受了吗?”祝梦之犯了错一般,向她保证道,“以后我不会再这样说了。” “没有,只是想到了很多以前的事。” 阮绿棠看着她,笑着说:“而且我今天过得很开心,从昨晚睡前想到今天还能和你再见面就已经很开心了。” 祝梦之鼻子有点发酸,她扭过头,把自己挡在墙后低声吐槽一句:“牙酸。” 阮绿棠沉默几秒,又说:“谢谢你让我跟在你身边。” “今天而已,明天你——” 祝梦之突然停下了。她怔了两秒,不知怎的蓦地改了口:“明天还不一定呢。” “明天的事明天再说,”阮绿棠听出她的退让默许,没有再步步紧逼,体贴地给祝梦之留了喘气的余裕,“今天就先晚安了。” 祝梦之声音小小地应道:“嗯。” 挂掉电话前,阮绿棠又喊了一声:“祝梦之。” “嗯?”祝梦之先是条件反射地应了一声,才强调道,“不要这样喊我,我不姓祝了。” 阮绿棠温声说道:“不管你姓什么,都祝你有个好梦。” 电话讲了太久,祝梦之感觉手机发烫,连带着和手机贴在一起的那块肌肤都热了起来。 她往后退了退,先关上窗户,再拉上窗帘,才飞快地轻声回道:“也祝你有个好梦。” 阮绿棠轻笑出声,趁机道:“明天不要去沙县了,我给你送饭来。” “哦,你快走吧。” 祝梦之懵懵点了点头,挂断电话才反应过来自己答应了什么。 这样一来,明天不又要见到阮绿棠了? 祝梦之懊恼地敲了敲脑门,从医院溜走的时候分明是抱着老死不相往来的决心,怎么这才半个月过去,就又和阮绿棠黏在了一起,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了呢? 还有,原本是要阮绿棠明天不要再来了的,怎么话一出口却又变了? 祝梦之抬头环视一圈空荡荡的房子,又想起这半个月来再没有过新消息的微信群聊,那些一起吃喝玩乐美容旅游的朋友们也没一个发来问候。 除了工作,她再也找不到人说话了。 这就是原因吧,她受不了孤独,又不肯主动靠近别人,而只有阮绿棠会不厌其烦地一次次凑过来。 所以她不敢再把她推开了,她怕下一次,阮绿棠不会再主动凑过来了。 而且,而且阮绿棠好像也挺孤独的。两个孤独的人在一起,她们就互相扯平了,谁也不欠谁的。 祝梦之悄悄掀开窗帘一角,路灯下的人已经消失了。 是她催促着阮绿棠离开的,可灯杆下的人消失后,祝梦之又无端地生出点失落。 她推开一扇窗探出半个身子往外看,没看到阮绿棠的身影,倒是被晚风迎面灌了一嘴。 “又起风了啊,”祝梦之合上玻璃,喃喃自语道,“应该请她喝杯水的。” 阮绿棠回到家时,屋里还灯火通明的。她进屋看了一圈,在书房找到了许久没见的祝高义。 “爸,”阮绿棠敲了敲房门,“您回来了?” 祝高义从文件里抬起头:“棠棠啊,怎么这么晚才回家,工作很辛苦?” 阮绿棠笑着默认了,走进去坐到祝高义对面,沉声道:“您让我做的地皮开发计划已经写好了,现在有时间的话,请您过目一下吧。” “这么快?”祝高义伸手接过文件翻了翻,将那张带着他印章的挑了出来,“这个是?” 阮绿棠面不改色:“可能是整理文件的时候不小心混进去了。” 祝高义点点头,没再在意,仔细看起她的方案。 看着看着,他脸上就浮出了赞许的笑容:“很好,非常好。虽然有点小缺点,但总的来说,还是瑕不掩瑜。” “棠棠,看来你随爸爸,经济嗅觉很敏锐。” 阮绿棠跟着笑了笑:“哪有这么好,爸,您过奖了。” “一点都不夸张,这份计划书可行性非常高,稍作修改就能下发下去。”祝高义抚掌叹道,“只可惜啊,咱们要开发的那块地皮不在宁平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