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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许尽忱的办公室,再进去,就是他设在公司的私人住所。李维多一半人生都在这里度过,熟稔如同自己的家。榛子糖左边木柜,咖啡壶右边吧台,她煮了半壶端在手上,轻轻敲了敲他的门。 宽大的黑色胡桃木桌子后,年轻男人低头翻阅文件。 秋日天空湛蓝如洗,窗外停着几只鸟雀,他金边平光眼镜映着云朵的影子,四周寂静无声。 如果不是深知此人本性,她几乎都要忘了—— 他如今,已经是真正的商人。 完全冷血的利益至上者,从无更改的套利人。 他不许员工上班时间坐飞机出差,不批准休假,他要求超额劳动,明明9点上班,却会在8:30往公司任意岗位打电话。甚至他在美国的分公司不允许在周五下午发工资,只因他不想支付银行周末产生的额外利差。 没有人比他更暴躁,没有人比他更冷酷。 也没有人比如今的他,更像个君王。 …… 窗外起了风。许尽忱正检查损益表,忽然察觉到一丝冷冷的视线——转瞬即逝,无法捕捉,像某种冷血的动物。某次他收购一家沙漠动物馆,一只黑色蜥蜴趴在沙丘上,也是这样注视他,仿佛注视着一种死的、没有生命的东西。 一种食物。 可他抬起头,只看到自己的小助理正背对着他,轻轻拢上门。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三更哦 我怕是有点帅 (第二次更新是修改) 第3章 许尽忱收回视线,装作没有察觉她到来。 看到她,紧绷了一天的心情才终于松下,像冬天枝头的雪,终于尘埃落定,又像呼出了一口憋了太久的气,方才幻觉般的违和感,很快被他抛到脑后。 李维多端着咖啡杯站在那里。许尽忱工作时格外不喜欢被打扰,于是她不敢出声。 但君王就像把她忘了,笔尖沙沙磨过纸张。把她晾在角落里。 咖啡杯没有把手,也没有杯垫。一分钟,两分钟,十几分钟过去,她握着壶身的手指被烫得通红,对面的男人也没有一丝抬头的意思。 她终于撑不住这种过分灼热的冷遇,走上前,主动替换了他手边冷掉的咖啡。 许尽忱抬起头,冷着脸就要发火: “我让你动了——” 他话音未落,瞥见她烫得通红的手指,声音就消了。下意识想放下笔,拿点冷的东西给她降温。 可他手动了动,最后却只是垂下眼睛,在眼前文件上签上自己的名字: “知道自己错哪了?” “我不应该随意休假。” “还有呢?” “我不应该不及时回您信息。” “还有呢?” “……” 还没完? 三秒没听到他小助理的声音响起,许尽忱停下笔。 李维多心里一凛,求生欲使她福至心灵: “抱歉,我起点比别人低,本来应当把工作当做我的生活,把您当做我的爸……跋涉的终点,我这么随便请假,实在是辜负了您的栽培。” “什么请假。” 许尽忱的脸色终于缓和一点,却还不放过她,只慢条斯理地笑了一下: “李维多,你长大了,都敢翘班了?” “……” 不是,怎么就忽然从请假到翘班了? 她把那句“我七年来第一次休年假”咽进喉咙: “是我的错,但我一周前已申请,曹总批准了,刘总签字了,OA走完了,工作交接了……也和您报备过了。 “哦,和我报备过了。” 许尽忱点点头: “我签字了” “……” “我没签字,也敢叫请假?还是你是觉得刘总签字就够了?那在你心里,到底刘总是一把手,还是我是一把手?” “……” 这个问题太可怕。高层权利倾轧,行政规定年假只需主管和人力批准,她除了按规矩办事,能怎么办? 好在许尽忱没有和她纠缠太久,又问道: “你预备请多久?” “三天。” “太久了。” 他冷冷地说: “我只批这么久的产假,明天就要难产的那种,你的申请我驳回,现在立刻开始上班,迟到的钱在你工资里扣。再来一次,你就等着全勤奖泡汤吧。” “……” 李维多觉得自己的发量从十三岁起就逐年稀少,不是没有原因。 许尽忱不再看她,合上手里的文件,下巴微微一抬。 看文件title,是一家叫汤普森艺术概念公司的分析报告。李维多立刻从他身后书架里找到相应资料,翻开放在他面前。 她翻书的动作,有种行云流水的漂亮,中指轻轻勾住一页,纸张就轻轻压过。 许尽忱看着她的手指,好一会儿,才收回视线: “念。” “……” 并购是今年公司的大头,何双平人一死,许尽忱根本管不住。门口记者都堆成堆了,他却在这里检查她的英语作业? 但她什么也没说,只依言念道: “……This Gows an almost but not quite horizontal lower boundary line,suggesting an dis……disding triangle……” “Des。” “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