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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有两匹马,一匹枣红色一匹纯黑色,对他的态度分外亲昵。 路迎酒也觉得它们眼熟。 仔细回想…… 记忆回到百年前,他与少年行过江河湖海时,胯下骏马便是这两匹! 这一刻他心中感慨又温柔。没想到那么多年过去,等它们逝去了,敬闲还将它们好好养在了鬼界。 他走上前几步,那两匹马闻见气味,侧着脑袋用明亮的眼睛看他,很快便发出了欢鸣。 它们也还记得路迎酒! 路迎酒走几步上前,摸过它们顺滑的毛。两匹马侧过头使劲蹭他,使劲打着响鼻。 它们不懂收敛力气,蹭得路迎酒的东歪西倒的。他笑说:“好了好了,我也很想你们。” 敬闲拉开马厩的门,它们俩就昂首走出,膘肥体壮,一身皮毛在光下发亮。 敬闲抚着它们的脖颈,同样眉梢带笑,和路迎酒说:“等你身上伤好了,我们去赛马吧——就像是以前一样。” 过去,他们不知多喜欢漫山遍野地跑马。 输赢对半开,都是棋逢对手。仔细想来,人生中最难得的就是这种畅快淋漓的潇洒。 路迎酒不在的这些年,敬闲喝酒,时时想起。 路迎酒却笑道:“不必等那么久。” 说完他飞身而起,轻轻松松就乘上黑马,抓住那乌黑如墨的鬃毛,一拍马身:“驾!” 黑马长嘶一声,扬蹄电光幻影般冲了出去! 敬闲一愣,同样翻身上马,枣红骏马不甘示弱,紧追不舍。 远处又是一望无尽的草原,漫无边际。两匹马一前一后地狂奔,肌rou线条漂亮得宛若刻刀凿出,乌云般的鬃毛飘逸,蹄下踏碎狂风。 阳光灿烂,不过几息过去,又是一声雷鸣。 他们一头撞进了细密的太阳雨中,雨丝洋洋洒洒,浸润了林木,浸润了野草,浸润了漫山遍野、狂野生长的自由。迎面的风吹起衣袖,玄衣与白袍翻滚如云。 心中快意、潇洒与豪放交织。 梦回百年之前,也是这样大好的山河。 飞跃过清澈透亮的溪水,敬闲一拍马脖子,枣红马嘶鸣一声,肌rou寸寸绷紧,竟然又是提速了几分! 距离拉近,它逐渐追上黑马的步伐,很快与黑马只差了小半个身位。敬闲和路迎酒几乎是肩并着肩。 前头开阔,路迎酒一甩缰绳侧头看去,正正好好与敬闲对视。 两人的眸色一个浅棕如琥珀,一个乌黑似长夜,此时都映着明亮的天光,都带着灿烂的笑意,哪怕是世界最瑰丽的宝石也要逊色。 随后黑马再次加速,将敬闲甩在身后。 这两匹马本就是日行千里的好马,来到鬼界后,就更是不知疲惫。 就这样纵马狂奔了不知多久。 一直奔跑至黄昏,路迎酒才勒马,逐渐慢下脚步。 这是一个小小的山坡。 夕阳正往地平线坠落。 枣红马站定在他身边,敬闲率先跳下马,冲马背上的路迎酒伸出手,笑道:“你赢了。” 路迎酒鬓角带了薄汗,被他牵着下马,然后被拥了个满怀。 敬闲用力抱着他,直接抱起他转了几圈,然后亲上去。 鬼怪不用呼吸,但路迎酒还在微喘呢,哪里挨得住这阵仗?很快就亲得受不了了,勉强推开敬闲,有些狼狈地笑道:“别亲了别亲了,再亲我就喘不过来了。” 敬闲这才作罢。 两人坐在草坡上,慢悠悠地谈天。骏马埋头吃草,时不时耳鬓厮磨。 就这样一直到了星辰漫天。 路迎酒的语调带上困意,回答敬闲的时候,都是一顿一顿的。 最后他脑袋一歪,靠在敬闲的肩头半梦半醒。 周围寂静,敬闲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几秒钟,低声说:“躺下再睡吧?” 路迎酒含糊应了一声。 于是他们睡在柔软的草上。 路迎酒抱着敬闲,很快睡着了。而敬闲极其轻柔地抚过他的黑发,隔了一会,也缓缓闭上了眼睛。 鬼怪不需要睡眠。但就像之前无数次那样,他陪路迎酒入梦。 但是这次,他不再梦见那荒芜的雪原。 一夜好觉,直到天明。 之后的两日,他们乘马慢悠悠地走过鬼界。 不知是否得益于他半人半鬼的状态,路迎酒的伤好得很快。 敬闲比他cao心多了,每天坚持关心他各种伤口的愈合情况,直到所有的伤痕都消失无踪了,才松了口气。 而周围的景色万千。 果然如敬闲所说的那般,越往下,阴气就越浓郁。再没有草长莺飞的浪漫,取而代之的是肃杀的壮阔感。 黑水翻滚,怪壁嶙峋,或是炎炎望不见尽头的火焰山岳,或是冰寒永冻的漫漫雪原。鬼怪与妖兽厮杀,从未见过的魂魄蝙蝠般簌簌飞起,海中的水鬼成群出没,眼中闪着猩红光芒。 一路走走停停。 终于在数日后,两人抵达了鬼界的十三层。 敬闲在这里有个宫殿,虽然不大,但是极其精致,屋内满是宝石,床铺柔软得好似天鹅绒毛。 他们在这里休息了一天。 第二日早晨,敬闲去喂了两匹马,回来就看见路迎酒坐在窗边,眺望远方。他宽大的衣袖在窗沿散开,白得干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