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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楚千句的故事,要从他小时候讲起。 以楚半阳的驱鬼天赋来说,祖祖辈辈三代无人能与他相比。他具有一切天才该有的特质,理解、接受能力强,懂得举一反三、融会贯通。刚识字那会,已经捧着大部头的鬼怪图鉴在看。 本来有着这样的资质,他哪怕不努力,都能混得有头有脸。 更何况他从小要强,别人拿了80分,他一定要90和100;别人花3小时训练,他就要花5小时;别人接了两个委托,他就逼迫自己接四五个委托,总之要压过其他人一头。 同龄人太菜了,不够他打。 楚半阳不满足与他们对比,更要与其他的祖辈相比较。 就比如说,楚家的前家主楚游。 楚游天赋高,楚半阳把他之前的功绩拿出来看了一遍。 然后他用略微稚嫩的笔迹,一笔一划,在笔记本上写出了一张清单,贴在床头。 楚游13岁时,去哪里哪里做了几个委托,他也要做更多的委托。 楚游14岁时,请神已经达到了一个怎么样的水平,他也要达到并且超越。 楚游做过什么,他都要一一挑战。 …… 他的床头还有很多其他人的事迹,贴满了五颜六色的便签,每一个都是他的假想敌。 每天早上7点的闹钟一响,楚半阳准时睁开眼睛,快速浏览一遍整面墙,立马困意全无。 这种要强远超于其他人,完美主义更是刻到了骨子里。 别人看着都觉得楚半阳活得很累,什么都要做到巅峰,根本没有休闲的时间,跟个机器一样连轴转。 但楚半阳乐在其中。 对他来说,人生像是一列轰轰烈烈的火车,必须准点到站,准点出发,然后沿路超过所有人。他非常享受,每一步都在掌控之中的感觉。 他的巅峰计划一直进行得很成功,结果在楚千句身上,栽了个跟头。 见面的第一天,他在楚千句面前请了神。 孔雀降临到他身上,周围是纷飞的蓝绿色羽毛,华丽至极,汹涌的力量在他身上涌动。 他本来是对自己的水平很有自信的。 可是楚千句坐在桌前,瞥了他一眼过后,低头喝了口茶,冷冰冰甩过来两个字:“完全不对,再回去练吧。” 楚少爷心高气傲,从没有人这样和他说过话,当即心里憋屈得要死,对楚千句更是不忿。 但他这种性格,好就好在是能虚心学习的。他为了提升自己,哪怕是看不爽楚千句,该学的还是很认真。 然而学得越多,他就越发清晰地认识到两人之间的差距。 即便楚千句没有前世的记忆,天分也不会被磨灭。 别人看来,楚半阳是天才,已经足够优秀。 只有楚半阳自己知道,天才之间也是有着差距的。如果他被称作天才,那么楚千句就是旷世奇才,再怎么努力也没办法超越。 无数个夜晚,他在自己的小书房里,一遍遍看楚千句以前到底做过什么事情。 楚千句消灭了恶鬼,楚千句收服了大妖,楚千句改进了哪张符纸…… 楚千句做了什么研究,楚千句有了什么新的请神思路,楚千句去了什么地方寻求灵感…… 楚半阳暗戳戳地朝着他的方向努力。 结果,都比不过对方。 ——回想起来,他对楚千句的敌意,很大一部分来自于这点。 楚千句和楚家说好,只带楚半阳三年。 楚半阳本来以为,他们的师徒关系就会这样平平淡淡地结束。 楚千句对他这个便宜徒弟不冷不热,毫无感情,而他也没法得偿所愿,永远成了一个心结。 此时,站在学校的天台,楚半阳还能想起当时的不甘。 又酸又涩又苦。 像是酸柠檬汁,滴进去冷掉的苦咖啡。 他垂了垂眼睛。 再抬眼,看着坐在栏杆上的路迎酒时,他的神情柔软了些许。 周围安静,这是个能让人安心下来的场地,极其适合倾吐过去。 ……或许,说出来也没什么吧。楚半阳这样想,像是终于把一层外壳剥下。 他突然说:“在楚千句快要走的那一年,他带我去过一次楚家的拜祭。” “拜祭?”路迎酒愣了一下,“你是说,供奉天道的仪式吗?” “对,”楚半阳点头道,“因为是和张家一起举办的,人数很多,一般只有成人才去,但是那年他破例把我带进去了。” 那时,楚千句站在镜子前,仔细整理自己的西装。 背后有点细碎的动静,他一回头,就看见年少的楚半阳在后头看着他。 楚半阳刚在音乐厅表演完钢琴,也是穿着一身小西装。 “……怎么。”楚千句继续对着镜子整理,语气淡淡的,“你也想去?” “没有。”楚半阳傲娇道,“我不想去。” 殊不知他满脸写着“我好想去看看!”,根本瞒不住任何人。 楚千句系完领带,回头冲他招了招手:“过来。” 楚半阳不情愿,但还是昂首挺胸过去了。 楚千句从旁边拿下一个包装盒。 打开,里头是一条全新的深蓝色领带,做工精细,有着华丽的暗纹。 他把领带拿出来,绕在楚半阳的脖子上,顺势要给他系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