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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路迎酒说,“传闻说,陈家有位名叫‘陈织云’的先祖。她善于纺织与刺绣,但是家境清贫,住在乱葬岗旁边的一个小草屋。乱葬岗时常有暴露在外的尸体,无人掩埋,有一天陈织云路过,看到一位面容姣好的女子被抛尸于野。她见女子生得漂亮,突发奇想:‘要是我也有这般容貌,那该有多好?’” 他继续说:“于是,陈织云把尸体搬回家,拿小刀割下她的脸。她有一双巧手,缝缝补补了一圈,就把那张人皮盖在了自己脸上,对着镜子一照,竟然光彩照人。” “之后陈织云受到了欢迎,所有人都以为她是新来的,对她是前所未有的好态度。但是,人皮的保存时间很短,很快她的这幅面孔就腐烂了,陈织云又变成了普普通通的陈织云,走过街上谁都不会多看一眼。” 他们拐过一个转角,迎面而来的是刀具消毒间。 敬闲问:“所以,陈织云就想再弄一副好皮囊回来?” “对。”路迎酒点头道,“她之后天天去乱葬岗,不但捡外头的尸体,还去刨别人刚埋下的。她几乎把能找到的女尸,脸全部割下来了,拿回家细细描画。死者大多脸色青白,她就用自己的血当颜料,为她们上胭脂、点绛唇。” 说完这句话,他回头看了眼,身后还是空荡荡的走廊。 “怎么了?”敬闲问。 “有东西跟着我们,不是人。”路迎酒说。他讲出这句话时语气是十分放松的,好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他看了眼敬闲,揶揄道,“别告诉我你没发现。” 敬闲理直气壮:“没有,我没发现。” 路迎酒笑了声,也不知道是信还是没信。 手机的光打过走廊,他们走过刀具消毒间了。 路迎酒继续讲故事:“最困扰陈织云的一点是,她没办法让一副面容,保持较长的时间。她永远都是在换面具、换身份的,但是她渴望的是稳定而富贵的生活。于是,她试着割下尸体其他部位的皮肤,自己在上头描画——就像是《聊斋志异》里的‘画皮’一样,慢慢勾出精致的眉眼。” “她最后成功了,靠着一张好脸嫁了当朝的大官,从此顺风顺水。和传统的灵异故事不同,没有哪里冒出来的道士揭穿她的谎言,她做人皮面具的手艺流传下去,也被称为‘织云术’。” “听起来很有意思。”敬闲说,“要是有机会,我想亲眼看看。” “说不定今天就有机会。”路迎酒把手机的光往上打。 只见“刀具消毒间”那个标牌,还挂在他们头顶。 他们走了那么久,又走回来了。 鬼打墙。 此时,消毒间的门无声地开了。路迎酒也不顾忌什么,直接走进去。 大部分器材已经搬走了,只剩下几个孤零零的紫外线刀具消毒柜和几张放在角落的桌子。消毒柜大概有半人高,阴气就是从里头传来的。路迎酒拉开了消毒柜,只见里边,放着一个牛头。 ——说是牛头,其实不大准确。 牛头上没有毛,看质感,完完全全是人的皮肤,在手电筒的照射下,能清晰看到皮肤的纹理和细小的汗毛,颜色和肌肤一样。就连眼睛都不是巨大的牛眼,而是狭长的人眼,黑色瞳孔涣散了……就像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变成了牛! “……”路迎酒脸色微凝。 他刚想拿出符纸,缠在双手上,再去碰那个人皮牛头。结果敬闲伸手说:“把符纸给我,你别碰了,这东西脏。” 他从路迎酒手上抽走符纸,简单两下缠在手上,就把牛头给捧了出来。在他捧出那个牛头时,空气冰冷了几分,他们口中呼出了白气。 路迎酒仔细打量牛头,突然听到走廊上传来“哐!”的一声巨响! 在完全安静的情况,这一声堪称惊雷,足够把人吓得跳起来。他俩倒是挺淡定,只是相互对视了一眼,紧接着,他们就听到了金属物品在地上摩擦的刺耳声响。 “滋——滋——滋——” 那声音听起来怪异极了,叫人想起电影里,那种在地上拖着刀或棍的变态杀人魔。周围的阴气翻滚起来,来者用气音说着怪异的音调。 “n……de……l……@#!*” “z……nal……@!!$#” 路迎酒听了一会没听明白,说:“这玩意说啥呢?” 敬闲回答:“好像是在说,‘你的脸在哪里?’” “哦——”路迎酒拉长语调道,“原来你连这种鬼话都听得懂,也是天赋异禀。”他颇有深意地拍了拍敬闲的肩膀。 敬闲一笑:“我从小就被人说是鬼话连篇,可能这样才把技能点上去了。” 那声音越来越近了,怪物在加快脚步。路迎酒又说:“你先把牛头放回柜子里,我俩躲起来看看情况。” 敬闲把人皮牛头塞了回去,掩上柜门,然后被路迎酒扯着,躲在了角落的柜子后头,错落的消毒柜和桌子死死拦住了他们的身形。 路迎酒轻轻推了推面前的一个消毒柜,好让自己从缝隙间看到门口。 敬闲低声说:“为什么要躲起来?” 来的那个鬼,路迎酒不可能打不过。更何况路迎酒身边带着他呢。 路迎酒用气音回答:“小心使得万年船,再厉害的人也难免有翻车的一天。” 他并不是怂了,而是对驱鬼师来讲,谨慎才是永远的王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