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页
密室之中,陷入了一片沉默之中。 谢小晚双手抱着肩膀,眼尾轻飘飘地扫过站在一旁的僧人。 他的记性不太好,在渡完一次情劫后,他便会忘却一切,不去自取烦恼。 可现在看到藏镜这副模样,又忍不住回想起一些零碎的过往。 当年,藏镜还不是西漠佛子,他也不是风月楼楼主。两人不过是茫茫修真界的两个小修士。 藏镜身负血海深仇,他想要报仇雪恨,不管付出什么代价,都要杀了仇人。而谢小晚,就是被他付出的一部分“代价”。 其实当年发生的事情,谢小晚也记得不太清楚了,只知道后来藏镜一朝大仇得报,转身拜入了西漠密教,摇身一变成为了西漠的佛子。 时光荏苒,已是百年过去。 怕是也没有人记得,曾经有一个小小的、不起眼的修士,曾经一人闯过密教罗汉阵,登上密印寺塔,只为了求一个答案。 ——为什么要这么做? 而当时的答案是…… 哦,这位佛光萦绕的佛子一脸悲天悯人地说:“贫僧已经放下屠刀、六根清净,还望施主自重。” 自重。 付出的多少情谊,都化作了轻飘飘的两个字,好似一切的牺牲代价都被抹去,不复存在。 想到这里,谢小晚不免失笑。 不管是什么都已经过去了,又何必回想过往,自寻忧愁。 他回过神来,用一种好奇地口吻问道:“佛子,若是你再遇到那位‘故人’,你又准备做什么?” 藏镜似乎也不知该如何回答,沉默了片刻后,缓缓道:“当年年轻气盛、不知转寰,行事也……故而做出了一些伤害他人之事。若是有缘再见,必定要向他致歉,再设法弥补一二。” 谢小晚有些意兴阑珊,摆了摆手:“我想,那就不必了。” 藏镜不解,诚心求问:“为何?” 谢小晚的目光冷凌,不见一丝波动:“佛子不觉得,现在后悔已经太晚了。” 往事如烟,不可追也。 要是强求,也不过是自寻烦恼。 藏镜听到这个回答,手头拨动佛珠的速度微微加快,嘴唇翕动,像是在默念着佛经。 谢小晚觉得有些索然无味。 真没意思。 人就是如此。 当年也不见有多少深情缱绻,为了名利、地位能够放弃一切,可等真的什么都得到手了,又想要去弥补过去的遗憾。 可世间哪得双全法? 不过取舍之道,有其取,便有其舍。 更何况……过去就过去了,不管事后怎么弥补都没有用了。 就像一樽精美的瓷器,在被摔碎了以后,不管怎么补救,都无法恢复如初了。就算是巧夺天工的匠人,都无法修补已经出现的裂缝。 像谢小晚,就从来不会为过去而后悔——这就是他的多情道。 藏镜闭了闭眼睛,再次睁开眼睛时,轻叹一声:“受教了。” 谢小晚点点头:“既然佛子想通了,不如我们先寻找出去的方法……” 话还没说完。 房间中央的朱雀石柱发出了一声鸟啼,接着地上石砖闪烁着光芒,像是到了某个时间点,脚下传来一阵震动。 熟悉的晕眩感。 经过了上一次,谢小晚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他的眼前闪过一道白光,等站稳之后,又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房间依旧狭窄。 只是中间立着的石柱变成了玄武形状,远远看去,龟壳上刻画着一些玄妙的花纹。 四周一片昏沉。 谢小晚眨了眨眼睛,措不及防地撞上了一个结实的胸膛。他还以为是佛子藏镜,下意识地说:“佛子你……” 一边说,他一边抬头看去。 可是出现在眼前的并不是佛子,而是一道天青色的身影。 “你怎么在这里?”谢小晚问。 来者满身风尘,衣衫破旧。 不是别人,正是沈霁筠。 不过话一出口,谢小晚就反应过来了,他与沈霁筠都是从沙漠中出来的,若是走了同一条路,运气差些,自然也会出现在地宫中。 谢小晚的目光掠过沈霁筠的肩膀,往身后看去,又多问了一句:“林景行怎么不在?” 沈霁筠像是没听到这个问题,眼瞳灼灼,死死地盯着谢小晚脸上的面具,问:“你是谁?” 摘下这张面具。 看看下面是怎么样的一张脸。 沈霁筠没有等到回答,伸手就要抓向那张面具。 谢小晚:“……” 怎么一个两个的,都要摘他的面具。 眼看着手就要伸到面前,谢小晚侧身想要避开。可他又怕触碰到机关,只能在狭窄的空间中躲避,不到片刻时间就已经被逼到了角落,退无可退。 谢小晚伸手按住了脸上的面具。 看沈霁筠这个样子已然是入魔了,若是被他看到了真容,岂不是又要多出一番纠葛? 谢小晚最怕麻烦,恨不得再也不见到这些渡劫对象,可偏偏千年之约把这些人聚在了一起,不得不碰上一面。 谢小晚为了捂住自己的身份真容,甚至想要主动开启机关传送到其他地方。 就在他想要这么做的时候,正中央的玄武石柱轻轻颤动,接着地砖一面面地翻转了过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