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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屋共处一个月,天乙早知道张泽每天早上睁眼前会犯一会儿迷糊的小毛病,他伸手小心地搭在张泽肩上,扶住自家主人摇摇欲坠地身体,另一只手拿过早就准备好的水葫芦:“主人先喝口水,润润喉咙。” 还有点迷糊的张泽乖乖捧起葫芦灌了口水,彻底清醒过来。 他借着天乙的帮扶站起身来,活动活动手脚,只觉得浑身通泰,精神万分。 昨晚燃着的篝火此时已经熄灭,周围地上堆着他们吃剩的骨头。再远处,红日刚冒出个头,天际尚且有些昏沉。 马车就停在不远处,青影抱剑坐在门口,上身微微后倾,靠在车身上,双眼紧闭,好像正在安眠。 张泽顿了顿,将声音压低,凑在天乙耳边,轻声问:“天乙,其他人还没醒?” 温热的气流喷吐在敏感的耳垂,怪异的感觉让天乙暗中攥紧了手掌,靠着那一点细微的疼,才不让自己露出什么端倪。他垂眸答道:“青影已经醒了,谷公子还在车内。” 似乎是听到了他们的谈话,似在熟睡的青影睁开眼睛,目光清明,无声地往这个方向看了一眼,没发现异常,这才重新合上眼。 张泽将青影的举动看在眼里,不由小声嘀咕:“总觉得青影在防备我们。” 不过出门在外,人心叵测,谷清风又没有武艺傍身,青影警惕些也是正常。 想通了,张泽不再去纠结这些有的没的,目光落在那一地狼藉上:“天乙,这些东西,怎么办?” 天乙压下心头的酥麻,抬眼望空地上扫了一圈。 若是要隐匿行踪,需得将这些柴火骨头都深埋进地下三尺,免得没多久就被野外的畜生翻出来,然后寻些土石盖住这些痕迹,最后再在上面覆一层草皮。 但若真想隐形匿迹,昨晚就不该烧火烤rou。 既然无所谓行踪是否暴露,那处理方法就简单粗暴许多。 天乙将这其中的种种门道关键说给张泽听,末了,沉声提议:“只需确认柴木是否燃尽,然后远远丢开即可。放着不管也没有事,虫蚁鸟雀会把剩下的骨头残渣都清理干净。” “这样吗。”听着挺简单,涨知识的张泽觉得他应该干得来,“那我来收拾。” 说干就干,他挽起袖子,向柴堆而去。 身边的气息一瞬远去,天乙指尖轻颤,脑袋随着张泽的动作微微偏过一分,他很快控制住自己,俯身请示:“属下去寻些吃的来。” 张泽捡起一根树枝,见前段已经被烧得焦黑一片,入手没有半点温度。 他随手把树枝放在地上,冲天乙摆摆手,习惯性叮嘱一句:“早去早回,注意安全。” 得了口令,天乙谢过主人,提起内力,运起轻功,一闪身,已是数百米开外。 他一刻不歇,直到再也看不到驻扎营地,才堪堪停下脚步。 不知道这一口气奔出多远,四下里静无一人,天乙抬手捏在耳垂,下手没有丝毫留情,只一下就捏的那里的肌肤发红发热,钝钝的疼。 好歹盖过了那阵怪异的痒。 他看着似在眼前的林子,脚下轻点,疾驰而去。 张泽一根根捡着树枝,脑子有了空闲,他终于想起昨天临睡前系统的话来。 什么叫“见过谷清风和青影后有何感想”? 系统这是活了太长时间,程序终于出问题了? 还是说,这两个人有问题? 想到这儿,张泽不由往马车处看过去。 谷清风还没出来,只有青影一个人尽职尽责、寸步不离的守着。 把昨天同行的场景从头到尾想了一遍,死活找不出问题,张泽困惑地歪了歪脑袋,决定还是省省力气。 谷清风是被咯醒的。 车里铺的毯子再软,那也比不上正经的大床。 睡了一晚,他却只觉得浑身上下哪儿哪儿都不舒服。 翻了个身,谷清风没急着下去,手指曲起,轻叩车壁,叩声断断续续,间隔长短不一,听着别有一番韵味:“京城可有消息?” 车外的青影心念微动,保持闭眼休憩的姿势,连呼吸都不曾改变分毫,唯有藏在胸前的左手不准痕迹地在身后木板上有规律地轻轻敲打:“并无。” 没有?那说明事情还算顺利。 谷清风眼睑低垂,掩去刹那间眼中的沉思。待他下了马车,又是那个风采过人心向江湖的富家公子哥。 呼吸一口清早微凉的空气,谷清风舒展舒展身体,扭腰伸臂让自己好过些。 伴随噼里啪啦的脆响,他活动开筋骨,往四处看过一圈,发现昨晚还恨不得时时刻刻贴在一处的两人居然缺了一人,好奇心止不住地往外冒:“张兄,你那个黑衣服的侍卫呢?” 难不成一晚过去,这两人转了性子?再连想偷溜出来之前青影给他找来的那些话本…… 谷清风初开口时,张泽还以为自己偷看的事情被正主发现了,要兴师问罪,心虚之下,手上失力捏碎了木枝,一根木刺扎进指尖,登时渗出几点血,他却半点不觉得疼:“侍卫?” 不是问罪,张泽先是舒了口气,然后才意识到谷清风嘴里的“黑衣服侍卫”是指谁,淡淡的不满似羚羊挂角,闪过心头,不待细寻,已无踪影。 他先是嘴角下撇,反驳一声:“天乙不是侍卫,是我兄弟。”之后才慢慢解释,“天乙去找吃的东西,算算时间,应当快回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