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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盛时叫来的医护们正准备撤回去,陡然看到破碎的酒杯和地上那滩血。 “小盛先生,你的手……” 盛时偏过头,侧对着那个护士。他的脸一半光明,一半阴暗。 “包扎一下吧。” 玻璃碎片扎进手心里,需要一一取出来,护士的动作很小心,不时用棉球将血吸走。有一片扎得很深,需要将rou割开来取。没用麻药,盛时的手出于本能反应颤了一下,可是自始至终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就连呼吸的节奏也非常平稳。 全部弄好后,护士额头已经渗汗。盛时的额上也微微有汗,表情却是平静到接近冷漠。 “小盛先生,这几天,你最好……” “可以了。”盛时打断她,“你们回去吧。” 护士嘴唇动了动,最后还是将那些注意事项咽了回去。 整幢楼里都安静下来,盛时用左手单手控着手机,一张张翻里面的照片。 他自己不喜欢拍照,也不喜欢帮别人拍,手机里的相片寥寥无几。有一张是江沅的睡颜。 是他们第一次上床后拍下的,怕惹来不必要的麻烦,连肩颈都没有拍,只有她的脸入镜,一小半陷在枕头里,另一半小被头发遮住,只露出挺翘的小鼻尖和微启的唇瓣。 睡得很熟,毫无心机。 相机拍不到的地方,她闭着的双眼眼尾还带着一抹红。 因为才哭过。 明明是她自己好奇,吵着闹着要试,真试了,痛了,又委屈,还掉眼泪,他越哄,她哭得越凶。盛时不上不下的憋着,差点儿没憋出毛病来。 包着纱布的手摩挲了一下屏幕上的小鼻尖,盛时删除了这张照片,退出相册,刷了一下新闻。 其中有一则某个程序员在家中跳楼的新闻。盛氏的前员工,不久前被辞退。据说昨天白天还陪妻儿玩了一天,没想到夜里偷偷结束了生命。 下面的评论不外乎就是什么“内卷”,“中年人的压力”,“社畜的悲哀”或者是“资本家不做人”。 盛氏已经推上了风口浪尖,想必公关部的那帮人正在想办法平息舆论。 盛时将手机丢到一边,慢慢阖上眼睛。 因为被辞退,不堪生活压力跳楼? 真是个好理由。 下一步,他们打算做什么? 让他把江沅打发走之后呢?是要给他安排一场……美人计? -- 兜了一圈,还是回到医院,甚至还是回到了原来那间病房。 这个时候,还没到下午五点。 四下寂静,江沅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发呆。 手机忽然响起,是微信电话。 余稚幼在那边亲热的叫着圆子:“圆子圆子,千万别忘了我的剧啊。赶时间呢。” 余稚幼选这个专业的原因是因为喜欢日漫,现在她还接了字幕组的工作为爱发电--为了她的爱,让江沅发电。 因为江沅的水平更高,而且余稚幼要陪男朋友玩。 江沅吸了下鼻子,带着歉意:“幼稚,对不起啊,我现在……在医院呢。”她病了,心情也糟透了,实在不想再动脑子。 “什么?怎么回事?盛时呢?” 江沅只听到“盛时”两个字。 “我们,分手了。” 余稚幼非常敏感:“因为表妹?” 江沅抹了把泪:“应该是吧。”毕竟最开始盛时还不同意放过她,忽然改主意,应该是为了姜夕媛。 “个贱人!”余稚幼骂了一句,“那你现在一个人在医院?” “有看护。” 余稚幼又骂人了:“一对贱人!等着!” “等着”两个字是对江沅说的,晚上还不到八点,余稚幼带着一脸的心疼和怒火空降病房。 江沅已经吃过晚饭,正用手机看京剧。 “你不是要陪男朋友吗?” 余稚幼白了江沅一眼:“住院连个陪的人都没有,能行吗?” 还好,没有泪流满面。 余稚幼稍微放心一点,把手中装奶茶的袋子放到床头柜上。 “特地给你带的,别处买不到,尝尝,可好喝了。” 她是真吃货,天大地大,美食最大。 江沅暂停了视频,坐起来,捧着奶茶,小小的啜了一口。 老实说,没什么感觉,和今晚的晚饭一样。 “不用特地给我带的,这么麻烦。” 余稚幼摆了摆手:“这不是别处买不到吗。怎么样,好喝吗?” 江沅违心点头,不想让余稚幼一腔热情喂了狗。 余稚幼反而叹了口气:“怎么我觉得就那么回事啊。” 江沅反过来安慰她:“这么多人喜欢呢,肯定有特别之处。” “你傻啊,这里面肯定有营销的。再说了,不能轻易得到的,才是最好的。”她拖过椅子,在床边坐下,“累死我了。不过其实男女关系也一样,轻易得到的,不容易被珍惜。你就是太傻了。我去我男朋友那里,住酒店,他想跟我一起,我坚决没让。谈恋爱,就要一步一步来,每一步都让他期待的不得了。一下子上本垒了,还有什么新鲜感。再说了,异地恋,变数太多了,我肯定不能让自己吃亏。” 江沅默默的啜了一口奶茶,满嘴的苦涩。 没想到,大家都懂这个道理,就她不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