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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停云摸了把侧脸,黏腻的血迹沾满了手掌,脸上该是被砖石蹭出了一个个细碎的伤口。 不过几个时辰,王爷变得不像从前的王爷,同僚也不再是友善的同僚,好像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撕扯下了脸上伪善的面具,露出了野兽的獠牙。 所有人都变得那么陌生。 齐时雨不让下人给沈停云吃食,沈停云也不吵不闹,蜷缩在地牢的角落里,盯着潮湿的露水从砖石缝隙里一滴滴滑落。 隔天一早,仓铭带着吃食偷偷过来找他,但沈停云对仓铭的到来没有任何表态,背对着对方,连食物都引不起他丝毫的兴趣。 仓铭用荷叶包着干粮,给沈停云从牢笼缝隙中递了过去,朝他问:“王妃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王爷不是是非不分的人,你跟他说清楚,如果不是你的错,他一定不会迁怒于你。” 沈停云恍若未闻,只是抬头看向石壁上的那扇根本透不出阳光的窗子。 说了有什么用呢?自己不记得,说了王爷也不会信,只会当成为了脱罪找的借口,更加被王爷厌恶。 可那是小霭啊,是自己无论如何都会护着一辈子的弟弟。如果真是自己,到底要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才会推他下去? 仓铭见他不答话,急得要命:“这种时候还赌什么气?沈停云,王爷绝对不是你想象中的良善之辈,这件事你给不出他解释,他绝对不会放过你。” 听见这句,沈停云才回了头,看了仓铭一眼,好像在说,那又如何? “你的脸怎么回事?”看见沈停云结满血痂的半脸,仓铭吓了一跳。 沈停云立刻转回了头,背对着仓铭。 仓铭担心被王爷发现,不能在这里呆上太久,把带的粮食都给了沈停云,嘱咐他藏好,临走朝他道:“王妃情况很糟糕,御医说很大可能再也醒不过来了。停云,你,你做好心理准备……至少王爷下次过来的时候,给他一个解释。” 沈停云依旧木木的,一句话都没有说。 仓铭自知帮不了他,只能言尽于此。 仓铭前脚刚走,沈停云眼泪就掉了下来。他摸索着将仓铭送来的干粮放在怀里,眼泪混着脸上干涸的血迹,打湿了外面包着吃食的荷叶。 沈停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哭什么,是哭生死不明小霭,还是在哭自己,他也说不清,只是心里觉得难过,像是无法呼吸。只哭了一会,眼泪就再掉不出来了,因为王爷也不让看守给自己送水,口干舌燥的时候,连眼泪也出不来。 沈停云饿得心慌,吃光了仓铭送来的干粮,抱着膝盖,依旧在试图回想着自己和小霭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最多只能想起小霭抱紧了自己,后面的事情仿佛从未发生过一样。 无论多少次回忆都是如此,但王爷不信。 齐时雨来到地牢时是傍晚时分,因为沈停云在门开的时候看见了橘色的光。他以前最喜欢看晚霞,夕阳无限好,带着黑暗降临前的最后一抹桀骜。 “华儿刚刚走了。”齐时雨走下台阶,站在了沈停云的面前,挡住了地牢里全部的光亮。齐时雨表情冷得像一块砖石,似乎下一刻就能拔出剑来杀了沈停云。 沈停云埋在黑暗的影子当中。他睁大的眼睛,可是因为太渴了,一滴眼泪也流不出来。 他不喜欢越华,但却喜欢小霭。喜欢到无论小霭做了什么错事,都绝对绝对不会去伤害他。 可小霭死了,自己却成了唯一的凶手。 没人愿意去相信他是无辜的,连他最憧憬敬爱的王爷也不信。 沈停云甚至自己也开始动摇,会不会真是自己杀了小霭。 “你就没有什么想要说的?”齐时雨打开牢门,弯下身,掰住了沈停云的肩胛。 沈停云肩膀上受的伤还没有完全康复,被齐时雨捏得剧痛,他下意识想要叫出声来,却忽然发现自己竟什么声音都不能发出。 沈停云尝试开口,用嗓子说话,但动的只有嘴唇。 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你杀了本王的恩人,误了本王的大事,如今却连一句话也不肯说吗?”齐时雨五指穿过沈停云发间,抓住了他的头,往墙面上狠狠撞了一下,随后沈停云被迫抬头面对着齐时雨。 沈停云两眼发黑,血流了满脸。 这样的王爷让沈停云觉得太过陌生,从前那个温和好脾气的王爷似乎都是假象,眼前这个阴鸷狠厉的男人才是真正的宣王。 齐时雨冷笑了起来:“本王宠了你这么多年,没想到你竟是这样的人。” 沈停云闭上眼睛,浑身发抖。 这不是王爷,不是王爷。 王爷无论对谁都和颜悦色,从来不会生气,更不会露出这么恐怖狰狞的表情。 他拼命地对自己这样说着。因为只有不断去回忆王爷从前的好,他才能让自己不去恨王爷。 “很好,沈停云,既然如此,你的余生就替华儿活着吧。” 第19章 傀儡 “他们都说你长得和华儿有六七分相似,既然如此,往后就没有沈停云这个人,你的余生替华儿活着吧。”齐时雨说着给站在身旁的黎云投了一个眼神。 黎云领命,打开牢门将沈停云带了出来。 沈停云听不懂王爷的意思,小霭突然的去世令他头脑一片空白,失去了一切反抗的欲望,只是本能地听从齐时雨的命令,起身跟随黎云走了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