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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便是要他再死上几回,他也绝不会让她受到半点伤害! 沈青葙听见了他清晰的心跳声,一下接着?一下,快速强劲,这让她几乎有种错觉,觉得那颗心快要跳出腔子来,扯着?她的心脏,一同用力跳跃。 几乎与此同时,她也嗅到了他身上淡淡的药香味儿和血腥味儿,夹在沉香气?味中,不绝如缕。沈青葙认得那药,是裴氏的天香膏,专治兵刃伤,那淡淡的血腥味,大约是他的伤还不曾好吧。 已经一个多月了,照理说伤口应该已经愈合,至少不会再轻易出血,可他带着?重伤奔波千里,想必是根本没有好好休养,以至于直到现在,伤口还会出血。 心里某一处突然疼起来,荼蘼花丛之外,卫士深红的衣角一闪而过?,快快往前去了,沈青葙终是忍不住,侧脸回头,低声问道:“你的伤……” 裴寂听见了她压得极低的声音,不由自主地向她低头,想要听得更清楚些,未曾预料中,微凉的嘴唇擦过?她额头的一角,如蜻蜓点水,蓦地尝到了久违的滋味。 所有的记忆在瞬息之间全部被唤醒,如春潮蔓生,秋夜月满,无法控制,也从压抑,裴寂的唇停在那里,忘了离开,也不想离开,淡淡的红色爬上眼尾,裴寂喉结动了动,声音喑哑到了极点:“青娘……” 他说话时,嘴唇蹭着?小?小?一片肌肤,气?息拂在额上,沈青葙一颗心突突地跳了起来,片刻后急急转过?了脸。 那点热意从他额头扩展,眨眼之间,已成燎原。心跳快到几乎不能忍,头脑中却有警钟突然敲响,一下接着?一下,提醒她曾经的过?往,和逃脱时的艰辛。 沈青葙一言不发地站起身来,脱出了裴寂的怀抱。 再开口时,声音有些紧绷:“我?该走了。” 裴寂跟着?起身,心跳快得厉害,身体抑制不住的,只想向她靠近。 却在靠近一步后,发现她立刻躲开了去,疏远戒备。裴寂握紧了拳头,巨大的欢喜兀地被哀伤冲散,慢慢地向后退了一步。 “青娘,”再开口时,声音依旧是喑哑,“变乱在即,你不能走,跟我?一起才安全。” “不,我?要去承庆殿,”沈青葙转过?头不看他,慢慢稳定?着?心神,“我?得去见公?主,也许,还来得及。” 她转身走出一步,随即被裴寂拦住,他伸了手想要拉住她,看见她的戒备的目光时,又捏紧拳缩回手,声音里带着?微颤的气?息:“青娘,公?主意志坚定?,你劝不动她,那边局势瞬息万变,你不要过?去。” 沈青葙从他幽深的凤目里看见了自己的身影,清晰渺小?,牢牢嵌在他瞳孔里,无所遁形,这让她突然想到应长乐,此时她还不知道,她的图谋,她的野心,她暗中筹划的一切,都已经明?明?白白落在世人眼中,无所遁形了吧? 一场注定?要失败的争斗,为什么还要竭尽全力? 沈青葙移开目光,声音涩着?:“你们?准备怎么对付公?主?” “太子仁厚,陛下又一向宠爱公?主,只要公?主心中尚存一丝亲情?,不把事情?做绝,”裴寂望着?她,沉沉目光描摹着?她的眉眼,探究她晦涩不明?的心事,“应当,不会有事。” 不会有事么?沈青葙回想着?那日应长乐决绝的神色,摇了摇头:“不,我?要过?去,现在去劝阻公?主,也许还来得及。” 裴寂长长地叹了口气?,片刻后当先向外走去,低声道:“我?与你一道去。” 隔着?高高的宫墙,他望向承庆殿的方向,低声道:“但愿公?主能体会你对她的心意,悬崖勒马,一切都还来得及。” 承庆殿中。 “来不及了。”应长乐侧身向着?惠妃,脸上笑吟吟的,仿佛只是说着?不相干的事情?,“亲卫已经入宫,李肃和齐云缙也得了命令,应该已经开始动手清理外面的人,阿娘,我?们?回不了头了。” 惠妃美?艳的脸失掉了大半的血色,少停,涩涩说道:“长乐,若是不行,你就?推在我?身上,你什么都不知道。” 应长乐看了眼正与应珏说话,丝毫不知情?的应玌,笑了一下:“阿娘,有时候我?真羡慕六哥。” 惠妃有些疑惑地看着?她,她却戛然而止,不肯再往下说。 “长乐,”坐在正中的神武帝笑着?问道,“在跟你阿娘说什么呢?” 应长乐嫣然一笑,恍若无事:“阿耶猜猜?” “朕怎么能猜得到!”神武帝笑起来,“长乐,你说给朕准备了礼物?,在哪里?为何一直不呈上来?” 说话时李肃悄悄从后面挪进来,右手稍稍露出袖子,向应长乐做了一个手势,应长乐会意,很快起身向神武帝走去:“放在偏殿呢,阿耶随我?去看看吧?” “什么好东西,这样神神秘秘的?”神武帝笑着?看她一眼,只坐着?没动。 “七妹,”应琏含笑说道,“有什么好东西不能只偏了陛下呀,不如拿到这里,我?们?一道看吧!” “那可不行,”应长乐已经走到神武帝近前,伸手去挽神武帝的胳膊,“要先请阿耶看了,才能给二哥看呢。” 神武帝另一手依旧捏着?犀角杯,抬头看她,笑意从深邃的眼眸露出来:“什么好东西,连你二哥都不能看么?只给阿耶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