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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慧妃的躺赢人生 第68节

    出了这月,隆禧随军上了征伐吴三桂的前线,那段曾在前朝泛起些微波澜的婚事彻底无声无息地平静下去,尚佳氏贵女仍旧待字闺中,仿佛一切的一切从未开始,她仍然在安然地等待命中注定的那个人。

    昭妃时常厚赏她,叫京师上下均知尚佳氏长女蒙受皇恩深重,康熙降下旨意封她为固山格格,至少堵住众人的悠悠之口。

    随着隆禧出京,曾名动一时的女琴师逐渐销声匿迹,只有轻剑快马单骑出京先行赴南的一位姑娘。娜仁听闻隆禧出京前,为那位阿娆姑娘赎了身,但纯亲王府中,并没有多一位女主子。

    三月,因皇帝的坏心情,京中的气压一日比一日低。

    娜仁听闻是广东那边,尚之信兵变,炮击清兵大营,又围了尚可喜的府邸,叛出清廷倒戈吴三桂,受了吴三桂“招讨大将军”的号。

    尚可喜投缳自缢,被左右侍从救下。消息传入京中时,平南王的权利已被尚之信彻底掌控,康熙的脸色阴沉得吓人,前两个月因为皇家厚待而风光正盛的尚之隆一家彻底成了笑柄。

    尚之隆战战兢兢地官服入宫向康熙请罪,据说已连续数封家书回南,痛斥尚之信有负先帝与当今皇恩。

    前朝有乱,后宫就需得老老实实地蹲着做人。

    昭妃按照惯例准备裁撤份例、嫔妃捐钱以做军资。

    娜仁响应她的号召,捐了不少,又将库房里积年不戴的首饰也取出不少变现捐出。

    这日春光正好,娜仁倚着廊下柱子晒太阳,皎皎和几个小宫女在庭院里踢毽子,琼枝带人将库房中的料子取出翻晒检查,菡萏完美地接过了她姑姑的担子,总想捧着料子往娜仁身上比一比,总觉得哪一匹都要上了她的身才算不枉被织出来一回。

    但娜仁就这一个身子,一年四季十二个月三百多天,若将库房里的料子都穿上身,一日一套也穿不劲。

    况当下宫中例行简朴,娜仁也想做那么多衣裳,穿不完都压了箱底了。

    菡萏对此颇为遗憾,又轻抚着那料子,道:“去年贡上的这纱轻薄如蝉翼,糊窗屉可惜了,若是制成袷袍上身,夏日里绣上花红柳绿,里头搭着素色衬衣,定然好看。”

    “随你。”娜仁随意答着,被温暖的阳光晒得微微眯眼,忽听外头依仗响鞭声愈近,便微微拧眉,略感疑惑:“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皎皎知道是汗阿玛过来,已经撇下刚才还是“漂亮jiejie”的宫女们,跑出去迎接。

    娜仁叹了口气,这孩子,真是半点都没学到她的精髓。

    “你们去后头玩去吧。”她笑呵呵地摆摆手,小宫女们和她也不拘束,笑嘻嘻地行着礼谢过,三五成群地下去了。

    难得今日康熙来时眉目舒展的,牵着皎皎,面上还带着几分笑意。

    娜仁一扬眉,一边命人:“把新制的绿茶奶酥圆取来,再叫茉莉手快些,蒸一笼茶糕。碰到什么好事儿了,能叫你心情这样好?”

    “是喜事。”康熙笑道:“阿姐见过尚之隆的大女儿吧?”

    “见过。”娜仁回忆了一下,不由笑了,“生得是当真不错。隆禧那小子——没福气。”

    康熙忍俊不禁,“阿姐这样说,想来是真不错。若是喜欢,阿姐可以召她入宫说说话,没准哪日就是一家人了呢?”

    原谅娜仁,第一反应竟然是眼睛亮亮地盯着康熙,一边为尚红樱惋惜,一边啧啧感慨,“你小子,艳福不浅啊。”

    康熙浑身一僵,然后又气又笑,“阿姐你想什么呢!”到这个时候,他也不想给娜仁解惑了,薅着女儿留下一句:“带皎皎出宫逛逛,晚上送她回来。”就走了。

    都快走出庭院了,忽然一个激灵,驻足在当地。

    皎皎疑惑地抬起头,问:“汗阿玛,怎么了?”

    康熙面露几分纠结难决之色,最终还是毅然决然地转身,背着手踱步,端住架势慢吞吞地走回正殿廊下,轻咳一声,好像分毫不尴尬地道:“朕的点心……”

    “回头叫人送乾清宫去。”娜仁隔着窗子,随口道。

    康熙便满足地笑了笑,这才一拂袖,气势万千地去了。

    “幼稚。”娜仁轻嗤一声,又不由笑了。

    后娜仁果然如康熙所言召尚红樱入宫,思及康熙所言,借机试探一番。

    尚红樱初闻她语却微微一怔,然后莞尔一笑,明显是知道些什么,却未曾与娜仁解惑。

    二人言语中颇有些投契之处,随口闲话不知不觉天色便晚了。

    娜仁忙道:“还是叫侍卫送你回去,不然和顺jiejie定然要恼我的。”

    当年和顺公主在宫中出入频繁,她们彼此还算相熟,尚红樱在家时应该也被叮嘱过,故而并未推拒,笑盈盈地应下。

    娜仁亲送她到永寿宫门口,站在匾额下望着她于黄昏下缓步远去的背影时,只见她背后草绿衫子上是斜绣着的一枝樱花,朵朵朱红落在草绿软绸上,别有一番清雅惊艳。

    娜仁却下意识地呼吸一滞,好一会儿才呐呐道:“嫂、嫂、嫂……琼枝,你去叫我三哥来。”

    尚红樱方才在殿内透露过她今日的衣裳是她亲手缝制的,此时背后的刺绣露出,与那日其勒莫格揣在袖中的那枚香囊上的何等相似。

    “我真傻。”坐在内殿的炕上,晚风迎面,娜仁呷了口茶,喃喃道:“红樱,红樱,还是要嫁高门,我怎么才想到呢?”

    她备受刺激,不自觉地就开始胡思乱想,又道:“三哥这是老牛吃嫩草?”

    其勒莫格还年长她两岁,弱冠多年,尚红樱却刚刚及笄,花骨朵一样的年纪。

    这两个……怎么凑到一起的?

    好在其勒莫格也知道再瞒下去在meimei这里就真过不了关了,干脆将与尚红樱相识之事和盘托出。

    却是一番很老套的英雄救美,尚红樱自广东入京路上碰到了山匪,彼时其勒莫格奉康熙命往外省,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本也只是一面之缘,后来京师庙会上其勒莫格又制住了盯上尚红樱的小贼,两人才逐渐有了交集。

    “后来皇上有意为纯亲王赐婚,将她嫁给纯亲王做嫡福晋,政治联姻求朝局安稳,我不可能站出来制止。”其勒莫格微有些落寞,“皇上既然要用纯亲王的婚事联络尚家,就不可能同意替我们赐婚。她来找过我,让她带她走,我没应她。不说我身后是靖勇镇国公全府,即便我只是一个人,也不可能冒天下之大不韪。说我懦弱也好,没担当也罢,我带着她一走了之,不止两家,若平南王以此发难,我便是天下罪人。”

    人生在世,哪能没有牵挂呢?

    如果他真的甩甩手带着尚红樱天涯海角了,娜仁反而要怀疑自己这个哥哥是不是被人穿越夺舍了。

    那么做,才是真正的没担当。

    “不过好在上天成全,纯亲王誓死拒婚,我也算看到几分光亮。”其勒莫格苦笑着,“我才知道,她竟然比我有担当。她与纯亲王约定好,两方拒婚,一个誓死不娶,一个誓死不嫁。倒是我……如果可以,等一切安稳,我会带她走遍天下,过她想要的,我曾憧憬过的生活。以弥补我的懦弱。”

    娜仁心里酸酸涩涩地,眼睛发热,好一会才道:“日子长着呢。”

    “是呀,日子长着呢。”其勒莫格像是舒了口气,有些庆幸,“如今倒是正合了皇上的心,这桩婚事,既能安了尚之隆大人的心,也能敲打平南王府,一举两得。如今他们只会认为纯亲王的拼死拒婚,是不是皇上对平南王府早有忌惮有意试探,也算是,阴差阳错得正果。”

    娜仁想了一会,忽然一声不吭地站起来往西偏殿去,没一会手上托着个小匣子回来,其勒莫格一头雾水地,“这是什么?”

    “你meimei我的宝贝。”娜仁取钥匙打开那匣子,只见里头一沓整齐的银票,最上面的面额也是百两。

    银票的面额鲜有巨大的,娜仁点了一部分出来,用炕柜里的空荷包装了交给其勒莫格,厚厚的一卷,约有万八千两。

    “海禁早晚要开放,届时,就如当年书信中所写的那样,造一艘船,出海吧。”娜仁笑着,其勒莫格看在眼中,竟觉着这笑莫名带着几分神圣。

    娜仁话说得缓缓的,只有她与其勒莫格能感受到其中的郑重,“天下之大,国度无数,出去走走吧。总困于这一片地方,见识终究是有限的。听闻海外有许多的新鲜东西,届时多替我寻些来。这些钱算是我入股了,多的也不是拿不出来,但未免显眼。况且……我不信你手里没点梯己。”

    其勒莫格最后还是将那些银票收下了,朗笑道:“那咱们娜仁就等着哥哥给你赚零花钱吧。”

    此时一切都还是空话,不过娜仁觉得,或许很多年以后,这一荷包银票,是足以载入史册的存在。

    万一呢。穿越一场,谁还不想做一场梦。

    做一场弥天大梦,怀揣着希望,即使不知成与不成,也总要试试。

    四月,康熙亲自颁旨,为平南王孙女尚佳氏与靖勇镇国公第三子、御前一等侍卫其勒莫格赐婚,婚期九月,同时赐下还赐下一对玉雁、一双玉如意,玉雁与其勒莫格做聘礼,玉如意与尚佳氏做嫁妆。

    算是思虑周全,其勒莫格却早已跃跃欲试打算弯弓射雁,被这一对玉雁打破了规划,最后还是决定不拘一格,咱们两种都有,更能看出重视来不是?

    康熙在京师内城赐下官邸与其勒莫格,二人将在京中成婚,娜仁的阿布与额吉已经踏上进京的路,倒叫娜仁好生兴奋。

    不过在他们二人喜结连理前,宫中先迎来了一桩喜事。

    是康熙纳了先孝康章皇后的侄女、佟国维之女、他母舅家的表姐佟氏入宫,暂享妃位待遇,但未曾正是册封。

    娜仁这才想起,原来今年已是康熙十五年,再过一年,就是康熙年间第一次大封六宫,也是孝昭仁皇后被封后的年份。

    封后转年,皇后病逝于坤宁宫。

    不过此时的昭妃绝对看不出患病的痕迹,与清梨见招拆招能走百余招,还是清梨认证昭妃让着她的情况下,娜仁这战五渣就只有给两位大佬捧帕子的份。

    即使再过两年,娜仁也不觉得,这短短两年中,她的身体素质会快速下滑。

    毕竟万事总有个因由,病也不是忽然得的。

    暂且将心中的万般揣测压下,佟氏入宫的日子愈近,康熙指了承乾宫与她居住,内务府忙着修缮承乾宫正殿与她,倒叫原本居住在承乾宫的赫舍里氏心中大不乐业。

    这日早起,前夜彻夜下着大雨,天气凉爽,又逢皎皎例休,娜仁牵着她闲逛,路过长春宫时想到昭妃前日说要与皎皎缝个香囊装平安符,便进去了。

    却见长春宫正殿廊下赫然有一侍女垂手侍立着,看起来战战兢兢颇有些不适应,穿着打扮并不是宫人,反而上衣下裤,应该是宫外哪家的婢子。

    娜仁略有些疑惑,青庄正从正殿打帘子出来,见她一笑,道:“慧妃主儿带着大公主来了,我们家三格格来了,在里头陪娘娘说话呢。”

    “陪你们娘娘说话?”娜仁一扬眉,青庄笑了,“可不是吗,您快进去吧。”

    见她目光中隐隐透着期盼,娜仁就知道里头的场面必然尴尬,怀揣着些许的好奇地踏入正殿,便见昭妃坐东炕首,一穿着朱红撒花旗袍的妙龄少女坐她下首,二人都默默不语,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奴才给慧妃娘娘请安,给大公主请安。”钮祜禄氏利落地起身磕头,礼仪倒是周全。

    娜仁笑着唤她起身,又嗔怪地对昭妃道:“你meimei来了也不说一声,我这半分礼没带,多尴尬。”

    她说着,随手解下襟前压襟的包金茉莉纹白玉坠递与钮祜禄氏,钮祜禄氏悄悄斜眼看向昭妃,见她面色平常,便双手伸出去接那玉坠。

    昭妃随口道:“本也没打算你们见,何必告诉你。来皎皎,到昭娘娘这里来坐。”

    皎皎就笑着凑过去,昭妃为她扶了扶鬓边的绒花,问她:“怎么过来了?还拉着你额娘一起?”

    见她旁若无人地说话,娜仁瞥了钮祜禄氏一眼,微觉尴尬,却见钮祜禄氏低眉顺眼地坐在炕对面的圈椅上,仿佛在昭妃跟前做透明人已经习惯了。

    这时娜仁在明白方才青庄欲言又止的那一眼的真正寓意,对这姐妹两个奇怪的相处方法也就不加置喙,只随口笑道:“你说的,要给皎皎缝个荷包装平安符,我这不来讨来了?三格格几时入的宫,怎么早没听人说过。”

    钮祜禄氏对有人与她搭话竟有些惊喜,忙恭谨地回道:“一早就进来了,没去向慧妃娘娘请安,是奴才的不周全。”

    娜仁笑道:“这有什么的,不必这样拘束。”

    钮祜禄氏并没久留,未等留膳便去了。

    她去了,娜仁方对昭妃道:“你自己的meimei,倒叫她坐冷板凳。若是不睦不喜,只别叫她进来就是了。”

    “哪那么轻松。”昭妃轻嗤一声,“他们恨不得现在就效仿赫舍里家,也不想想,几十年内,谁比得上赫舍里家的运道。”她呷了口茶,又淡淡地道:“她与我虽然一母同胞,但打小也没见过几面,彼此脾性不和,能够亲近到哪里去呢?”

    “你一家子呀。”娜仁摇摇头,轻叹一声,又笑道:“下月初八,佟氏入宫,主位承乾宫。算来我也见过她几次,倒生得花容月貌,却不像孝康章皇后,反而与先皇后有一二分相似。”

    昭妃道:“佟氏之母出身赫舍里氏,论辈分,是先皇后的堂姑。”

    “那就是了。”娜仁拄着下巴,随手拨弄着炕边水缸里养的几尾金鱼,眉目带着笑,犹有几分闲散惬意,“以后啊,宫里可是要更热闹了。”

    昭妃道:“我将殊兰拨去承乾宫伺候了。”

    娜仁讶然,“你搁这养蛊呢?”

    “乱说什么。”昭妃微微皱眉,一边打开炕柜,从中取出一个小匣子,又打开匣子,里头赫然盛放着一只淡青绣桂花纹的荷包,仿佛还用几色丝线混着银线密绣各色暗纹,那暗纹形状奇异,不似平常福寿云纹,倒各个小篆字形。

    在这些安稳上,才是鹅黄丝线绣出的一簇簇桂花,绣工只能算将将过关,若到佛拉娜、董氏或纳喇氏跟前,觉得连眼都入不得。

    娜仁发出了肆无忌惮的嘲笑声,“你这手艺比我还不如呢!”

    “戴着这个荷包,保我们皎皎以后顺遂健康。”昭妃郑重地将荷包系在皎皎颈上的项圈上,面上带着几分笑意,揉揉皎皎的脑袋,“戴过这一年,以后定然逢凶化吉,遇难成祥。”

    娜仁口中虽如此说,心里还是感念昭妃的用心的,耳提面命皎皎定要日日佩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