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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触手上的大嘴在不停地嘲笑讥讽着死掉的少年。 那干枯的,瘦弱的,已经化成白骨的少年。 曲遥颤了颤,那一瞬间世界仿佛寂静了。 那一刻他的眼前没有了这些怪物,没有宫展眉,没有宁静舟,只有一口巨大的棺材。 那一刻他什么也听不到,只能听见断断续续的,艰难的呼吸声。 他尚活着时,被宫垂云锁紧棺材,沉入天池,如今已是第七日。 棺材里,瘦弱的少年艰难的喘息着,每一口呼进来的空气如同尖刀一般剐着他的嗓子,一片黑暗中的他是那样痛苦。 可这里是那样的深。 世界上没人在乎他的痛苦,他的绝望和世界毫无关联。 “你难道不想活下来吗!?你难道就想死在这里吗?!!向陨生玉献祭吧!献祭之后,你便能成为新的邪神了!!!你就能报仇了!!他们把你扔进这里不过就是为了一己私欲!!整个长白宗都该死!他们那样自私冷血!他们只顾自己!!获得力量!之后夷平那长白宗!!杀了所有对不起你的人!!” 水下的妖魔不停地蛊惑着濒死的少年。魔鬼们妖丽而邪魅,像是一张大网束缚着戚晓,逼着他献祭自己。 “成为邪神!之后你就能得救了!!你就不必死在这里了!!你就能活下来了!!” “杀了他们!杀了宫垂云!!夷平长白宗!杀了那些道貌岸然的修仙之人!” “长白宗所有人都那样冷酷自私!!没有人不贪生!没有人不怕死!况且你本不必死!是宫垂云出卖了你!!!你之所以成为祭品,都是他出卖了你!!!” 陨生玉散发着微弱的光,照亮那少年极尽枯瘦的脸。 “不……”他轻声说。 “不要……我不想成为邪神……宁可死,我也不想成为邪神……” 少年脱水的喉咙里挤出这样一句话。 “不想成为邪神!?你想就死在这里吗?!你就不想报仇吗!!?你就不恨那些害死你的人吗!!?” 整个地狱都在诘问那个少年。 魑魅魍魉向他敞开怀抱,恶魔们旋转着舞蹈庆祝着他的加入,邪祟们欢欣鼓舞期待着邪神的降生。没有人可以客服对死亡的恐惧,哪个人类能忍受一点点被黑暗,饥饿,寂寞折磨至死的痛苦? 除了神。 既然人间没有任何人爱戚晓,既然人间向抛弃垃圾一样抛弃他,那么他就该转而投向恶魔的怀抱。 这一切是那样的理所当然。 妖魔们万分期待,只等待着那濒死的人类的妥协。那少年那样消瘦,那样枯槁,柔软的像是一阵风,他看起来就像一张纸,随便什么都能毁他rou身,堕他神识,叫他粉骨碎身,叫他飞灰湮灭。 “不!” 可妖魔们只等到了这样一个字。 濒死的少年指甲嵌进rou里,他颤声道:“我……绝不!!!” 直到濒死前的最后一秒,他的眼神还是那样的纯粹炽热,干净温凉。 “因为长白山上……还有我的展眉师姐呀……” “还有我的……夜光大师兄呀……” 戚晓快要干涸的眼睛里,流出了一滴眼泪。 “我……爱他呀。” 少年艰难地哭着说,他每说一个字,肺腑仿佛便要跟着承受刀剐一般的疼痛。 “我怎能变成邪神毁掉长白呢?” 他颤抖地质问着那些妖魔,声音软的像是海洋里的泡沫。 “他在山上,夜光师兄……还在山上……师兄……还在山上。” 戚晓的气息早已一点点衰弱了下去。 “可我想要他好好活着……我又怎么会毁了长白。” “白痴!!!天真!!!可笑!!”魔鬼对这奄奄一息的少年破口大骂,他们鄙夷地大笑道:“宫夜光已经结婚啦!和最恨你最讨厌你的冯绮云在一起啦!!你有什么留恋的!?连宫夜光都背叛了你!你还对这长白山有什么留恋的!?” 那之后,棺材之中是长久的静默。 戚晓已经不知道究竟是哪里在疼了。 他的每一个脏器,每一寸皮肤都早已成为了折磨他的根源,可此时若要在这些器官里分个伯仲,那么最疼的该是心脏。 “是吗?真好……师兄他能幸福……可真好。” 在那无垠的黑暗和冰冷里,戚晓微微扯开嘴角,他在哭,可他又那样欣慰,他流着眼泪,对那样遥远的,他最喜欢的人轻声祝福。 “我恨那些人……可我却那么爱他……” 那早已干枯的眼睛里,再一次涌出了泪水。 因为太爱,他选择原谅了这个荒唐,凉薄又冷漠的世界。在被这世界杀死之前,他依旧凭着顽强的意志,守护这尘寰到了最后一刻。 “爱!?”水怪哈哈大笑。 “爱?爱?!你忘了长白宗上的人是如何折辱你的么?你忘了他们因为宫夜光是如何谩骂你的么?你还记得你承认你喜欢宫夜光时,他们看你的眼神么!?” 戚晓的指甲死死扣进棺木里。 “他们恶心你呀!他们说你是世界上最恶心最不要脸的人呀!可长白宗上除了你师姐,都觉得你是个怪物呀!” “还不献祭么?戚晓!?” “你不想杀了那些侮辱你的人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