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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鱼尾纹更加深刻了,胡子也花白了——如果他有头发的话,那应该也已经白了。 在他身边的,是他和乔小姐的儿子小枫。 这孩子和皮克西西一样,有一对副耳,只是比皮克西西要小很多。 他才不过十二岁而已,眼神已经暗淡如一汪死水。他的母亲因为父亲的非人道研究,而选择了死亡。 米娅无法想象这孩子承受了多大的痛苦,她觉得如果是自己,那一定是承受不来的。 她想做些什么安慰安慰这个男孩,这时便又想起了那封写给皮克西西太太的信。 她万万没想到,那天就是她最后一次见乔小姐。 米娅孤身一人来到半个地球之外,本就只是为了见乔小姐一面。如果可能的话,她还想和乔小姐逐渐熟悉起来,偶尔一起喝喝下午茶,聊聊化学,聊聊乔小姐笔记上的那些话。 但是一切最终结束在了故事开始之前,就连一封信都没有送到。 * 葬礼结束之后,托马斯就撇下了自己的父母,来到米娅这边。 他笑嘻嘻问道:“还好吗?沃尔夫说你差点哭昏过去。” 米娅立刻就忘记了拉拉的存在,跟着托马斯一起出了教堂:“哪有那么夸张,我只是哭相比较难看而已!” “这是什么很值得骄傲的事儿吗?” “那你呢?汉斯说你吐在外太空了。” “我那是吃撑了。” 葬礼日总是阴雨绵绵,今天却骄阳似火。 热烈的阳光洒在他们身上,米娅突然想到一句很诗意的话——大概温柔如乔小姐,哪怕死去也是不忍让人太过伤心的。 但是很多人已经永远地记住了她。 在教堂外,反战人士自发集会。由于是参加葬礼,所以没有喊什么口号——他们只是胸口戴着白色玫瑰,在阳光中低头默哀。 没有被邀请参加葬礼的沃尔夫也混在其中,高大的个头显得尤为突出。 他今天一改平时休闲的穿衣风格,也穿了一身黑色西装,那是一种不同于往日的别样美感。 米娅愣在教堂的台阶上,托马斯则立刻迎了上去:“穿西装晒太阳舒服吗?” 沃尔夫的回应只是拿手帕擦了擦额角的汗。 米娅也很快跟过来,对沃尔夫低低头叫道:“沃尔夫先生。” 托马斯看着她红扑扑的小脸连连摇头:“你也太过分了,你看见我穿西装怎么就不脸红呢?” 米娅的头就低得更深了。 刚出教堂的拉拉看着台阶下这光景,眉头早已拧成了疙瘩:“等会,他们三个到底什么情况?” * 这是自打沃尔夫离职以后,三人第一次再聚首。 由于天气热得让人发疯,所以三人一拍即合去了国联化研所的路口喝冰饮。 一切看似就和沃尔夫离职前一模一样。但是米娅不能过多透露工作内容,托马斯不愿意将这些天来的郁结再次带入谈话,沃尔夫也没什么话要说。所以这次的小聚会,与以往相比,实在是冷清了许多。 三人都很默契地把这种“无话可说”伪装成对乔岩的悼念——即便参加完葬礼以后,他们的心情其实都不再那么沉痛了——这种体面的道别真的可以抚慰心灵。 时至今日,就连米娅也终于感受到,他们原本那么紧密的三个人,正在慢慢变得越来越远。不仅是沃尔夫离开了他们,她和托马斯之间也渐渐有了不能聊、或者说托马斯不想聊的事情,而且那事情占据了托马斯大部分的注意力空间。 米娅明白,无非是星际战争带来的创伤,或者说是鐖武研发带来的纠结。 她知道托马斯正做着乔小姐用性命否定的研究,而且托马斯本人也深受其苦,但是却有一种巨大的力量,让这项研究无法停止。 这种巨大的力量甚至并不是指皮克西西先生,而是来自皮克西西之上的一种无形的压力。 如果沃尔夫先生的分析都是对的,那么这份压力便来自国际联邦,来自基维首脑领导下的战争主义。 米娅深感自己也成了政治与学术结合的受害人。她加入国联化研所明明只是为了乔小姐,旁人加入国联化研所也只是因为这里有着最先进的研究设备,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同意国联的所有政见。 谁能想到,大战一旦开始,他们都开始要为旁人的政见服务呢。 米娅叼着吸管陷入不满,直到一杯见底,吸管都发出“滋滋”声了,才回过神来。 但是不管有什么不满,对于米娅来说,她要做的事总是明朗的——无非就是继续研究防护措施罢了。 * 沃尔夫要做的事也是明朗的,他很快回到岗位上继续为资本家打工,并领了上司的一顿骂。 “为什么在这么重要的节骨眼上请假?一个数据错了,这一批产品就都毁了,沃尔夫,你就是这么监督下属的吗?现在连哪一环出了问题都不知道,下一批产品得什么时候才能开始制备?你知道这将给公司造成多大的亏损吗?”斯巴斯的业务经理冲进样品实验室,劈头盖脸对着沃尔夫吼道。 实验室众人大气不敢喘。他们也不知道数据是不是在自己手上出的问题,昨晚下班前得知一批产品全部报废,每个人都害怕今天要被沃尔夫主管骂到自闭。 但是现在,他们先眼睁睁看着沃尔夫因为他们的错误被骂成这样,那种恐惧就更加深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