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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我们分手吧(3) 程铮兴致异常高昂,不管谁敬的酒都来者不拒,一gān而尽,包括苏韵锦那一份也包揽了下来,几轮下来,饶是他酒量再好也有了些醉意。 苏韵锦与郁华有一段时间没见了,两人在角落里私下jiāo谈,倒是孟雪看不下去,将周子翼为首的敬酒军团统统挡了回去。 周子翼笑道:真是怪事了,正牌的女朋友还没发话,你心疼什么。 孟雪将酒杯往桌上一搁:就凭我跟程铮是光屁股玩到大的朋友,怎么样!有本事跟我喝。周子翼是聪明人,哪里愿意跟她硬碰硬,便一笑置之。 莫郁华看了一眼那边的qíng势,对苏韵锦说:怎么啦,看你和你们家那位都有些不对劲。苏韵锦苦笑,何止不对劲,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莫郁华只说:何苦呢,程铮对你怎么样大家心里有数,有个这样的男人对你死心塌地,多少人羡慕都羡慕不来,何必为了一时的意气做傻事,错过他,你会后悔的。苏韵锦黯然道:我何尝不知道他好,我也想对他好,可是两个想对彼此好的人在一起为什么会这么累?郁华,你信缘分吗? 莫郁华道:我信,但我更信缘分亦要把握,喏,你看那边。她用眼神向苏韵锦示意。 苏韵锦看过去,程铮喝多了,神志不清地将头靠在孟雪的肩上,孟雪有些尴尬地推了他一把,他晃了一下,又靠了回来,第二次,她没有再推开他,看他的眼神里也多了几分怜惜。 两个美女躲在角落里偷偷聊什么?周子翼端着杯酒走过来,郁华,好久不见,你变漂亮了。他像完全不记得高三那年尴尬的往事。哪里,是你的嘴越变越甜了。莫郁华笑道。苏韵锦站了起来:你们坐,我去看看程铮,失陪。 她走到程铮身边,先向孟雪微笑。孟雪的笑容里却带着挑衅,你终于想到要来看看你男朋友了吗?苏韵锦仿佛没有听见她的话,蹲在程铮面前,轻轻拍拍他的脸,程铮,醒醒,我们先回去吧。 程铮没有反应,她手下用了把劲,qiáng行搀起他,趔趄了一下,不远处的宋鸣忙伸手扶住程铮的另一边身体。 谢谢。苏韵锦对宋鸣说道,麻烦跟我一起把他扶出去。她又转向孟雪,谢谢你的肩膀,难怪程铮经常说你就像他的好兄弟。 孟雪自嘲地笑笑,也站了起来,苏韵锦跟在座其他人打过招呼之后,孟雪不放心地尾随着她和宋鸣走到外面。看程铮这个样子,车是肯定没法开了,苏韵锦找到路边,正要招手拦车,他却慢慢地恢复了一些意识,揉着头问自己怎么在这里。 你喝多了,我先跟你回去。苏韵锦轻声说。程铮迷茫地看了一下她、宋鸣和孟雪,挣脱了她的手,你先回去,我没醉,还可以再继续。他挣开的力气太大,整个人站不稳,顿时摇晃了一下,孟雪眼明手快地扶住他,他半倚着孟雪,方才站稳。 苏韵锦上前几步,拉过他的手,程铮,别闹了,跟我回家。她的声音有了些许哀求的意味。程铮再度甩开她的手,跌跌撞撞地揽住孟雪的肩膀,说了不要你管,你要走就自己先走。场面一时有些难以收拾,就连旁观的宋鸣也感到一些尴尬。 苏韵锦静静看了他一会,随后平静地对宋鸣和孟雪说:既然这样,我先回去。麻烦你们多照顾他,别让他喝那么多,别让他开车。她从包里翻出记事本,匆匆写了几个字,这是我们家的地址,拜托等下散了给他打辆车,上车后给我个电话,谢谢。 直到苏韵锦坐上的计程车消失在街角,程铮才慢慢地站直,眼里醉意退却,只余失望,他像忽然意识到自己与孟雪的贴近,连忙将她推离,简单说了声对不起,转头就往刚才聚会的地点走。 程铮!孟雪在他身后叫住了他,他疑惑地回头,不料正迎上她扬过来的一巴掌,程铮反应及时地在她的手落下之前一把拦住,愕然道:你是不是喝多了? 第十五章我们分手吧(4) 他看见了孟雪的眼泪。程铮和孟雪一起长大,她在他心中一直是个假小子形象,这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哭泣。 孟雪流泪抬起头道:这一巴掌,就当是把我这么多年对你的感qíng全部还给你。你可以不爱我,但是不能这么利用我,你明明知道从小我就爱你,却把我当做你们两人感qíng游戏的道具,这样很残忍! 程铮松开拦住她的手,觉得无比混乱,对对对,你们都是对的,只有我错了。如果这巴掌打下来能让你比较好受,那你就动手吧。 孟雪擦gān泪冷笑道:可是现在我又不想动手了,因为我发现其实你比我更可怜。你不就是想用我来激苏韵锦嘛,可惜呀,人家根本不在乎。这么多年了,你苦苦爱着的是一个你自己也不清楚她爱不爱你的人,你以为你得到了她,其实根本就没有! 他颓然地用手捂住脸,好像这样就可以听不到她的话,半晌,他对宋鸣说了一句:不好意思,麻烦你照顾她。然后逃也似的离开。 回到家已经很晚,灯还亮着,苏韵锦还在,这多少让他有些安心。她没有换下外出的衣服,平静地看着电视,屏幕上变幻的光让她的脸色有些莫测。 回来了。她随手放下遥控,如同以往无数次的等候。 我回来了,你还没睡有话要跟我说?程铮不安地把手cha进裤袋里,又放出来。 苏韵锦扬起脸打量他,我只想说,程铮,你真的很幼稚。 程铮跌坐在沙发上,把脸埋在膝上,我是很幼稚,我天真的以为这样可以刺激到你,以为你会为我吃醋,为我生气,这样才能证明其实你很在乎我。 苏韵锦脸上看不出qíng绪。 程铮长舒一口气,这么多年了,你终究还是不爱我,所以才可以这样平静。他一直不敢想不敢面对的一件事,如今亲口说了出来,竟有了种心如死灰的释然。 我们分手吧,韵锦。 原来你还在这里 第四部分 楔子 他没有想过等待,就像静止的岛屿明知等不到偶尔栖息的鸟。 作为一个而立之年的男人,他渐渐地已不再抗拒父母、亲友、热心同事安排的各种形式的相亲。坐在他对面的女人中,有同行,有女公务员,有外企白领,有律师记者,或聪颖、或温柔、或甜美,无一例外的动人。他如期赴约,另一半灵魂每每悬浮到半空中,看着剩下一半的自己微笑,点头,寒暄,告别末了,他自己问自己:她们是谁?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就连他工作着的医院也有荒谬的小道流言:普外科的纪医生大概是同xing恋吧,否则年近三十,为何身边一个走得稍近的女人也没有。 别人向他转述,他只觉得好笑。他明明没有想过单身,不过是没有合适的罢了,真的,一个都没有。 他有时会无意中经过旧教工宿舍区的那条小路,慢慢绕到角落里,那片小糙坪居然依旧如故,有一次,他看到别的孩子在那儿写生,背影瘦瘦的,无比专注。他在那里停留了许久,然后回家。 那天晚上,他那在大学执教汉语言文学的母亲发现儿子独自在书房待了很久,走过去的时候,只看见他面前摆着她书架上的一本旧书,她看了一眼,翻开的一页不过是首《鹧鸪天》。 梦中未必丹青见人间久别不成悲。 第一章你为什么会哭(1) 1989年夏天,纪廷跟随工作调动的父母第一次来到南方的这个城市,那天他正好十一岁。 纪廷的母亲是北方人,父亲纪培文却是自小生长在南方。 纪培文年轻时北上求学,专业是物理,毕业后留校任教,妻子也在同一所大学中文系执教。传道授业十几年,两人也算桃李遍地,但纪培文始终不能习惯北方冰冷gān燥的气候,于是在儿子小学五年级这年,终于说服了妻子,在与家乡省城的G大取得联系之后,举家迁回了南方。 工作调动的过程中,纪培文自幼的好友,G大经贸系的副主任顾维桢多方协调,从中帮了很大的忙。所以纪培文一家在学校的教工宿舍安顿好了之后,当晚便全家登门造访顾家。 故友相见,开怀自是不必多说 。寒暄过后,纪培文问起了顾维桢的孩子,怎么不见你那一对掌上明珠? 顾维桢夫妇有一对双胞胎的女儿,今年刚八岁,几年前两个女孩刚上幼儿园的时候,纪培文曾经见过一面,冰雪可爱得少见。 顾维桢闻言便问妻子,是啊,两个孩子都跑哪里去了? 当时正是晚饭过后的huáng昏时分,天色尚未完全暗下来。 顾维桢的妻子汪帆笑了笑,说道:孩子们吃了晚饭,可能跑出去玩了吧。 教工宿舍区里有不少跟顾家双胞胎一样年纪的小学生,经常在这个时候聚在一起,在整个大学校区里到处玩,天黑了才回家写作业。顾维桢听了妻子的话,也不以为怪。 因为丈夫与纪家的jiāoqíng,汪帆跟纪培文的妻子徐淑云也是旧识,两家大人在一起,自然有说不完的话。顾维桢夫妇没有儿子,见到年少懂事、俊秀斯文的纪廷不由得大加赞赏,喜爱之qíng溢于言表。他对纪培文笑道:老纪,以后我们两家住得近了,就要像一家人似的,要是真的能成一家人,也是一桩美事啊。 纪培文夫妇听懂了他话里的言外之意,几人不由相视大笑。汪帆微嗔地笑骂丈夫:女儿这么点大,你就开始打这个算盘了? 就算是算盘,也是个如意算盘。老纪家教出的儿子还有什么信不过的,只是不知道哪个孩子有这样的福分。顾维桢道。 这边纪培文夫妇谦词连连,可是看着儿子,心中不是没有喜悦的。 纪廷坐在一边,他已经完全能够明白大人玩笑里的意思,微微红了脸,他没有说话,从小在父母的严厉教导下,他一直是个礼貌懂事的孩子,但听到这些,慢慢地生出了几分无趣之感。 到底是母亲了解儿子,徐淑云察觉到纪廷有些坐不住了,只当他少年心xing,不喜掺和大人间的谈话,便对他说:要是无聊的话,就在附近到处逛逛吧,第一天到这里不是很熟悉,只是别去太远就好了。 纪廷如获大赦,偏又不便表现得太过高兴,于是跟顾维桢夫妇打了招呼,这才走出顾家。 当时的教工宿舍还是十来栋高不过三层楼的旧房子,这些小楼都建于十几年前,很是老旧。楼与楼之间都隔着枝叶繁茂的花木,各栋的前后都有一小片绿地,郁郁的爬山虎和其他的藤蔓植物沿着cháo湿剥落的墙壁爬满了小楼朝阳的一面,远远看去,倒也别有风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