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页
陆屿和黎曼青的房间是单独的一层小屋,和主楼大约间隔了五六十米,途中的杂草不断蹭着过往人的脚踝。 推开吱嘎作响的门,比起外部墙体的沧桑感,房间内部干净整洁许多。两张大方木桌靠着墙,木椅子分别在左右两侧。床榻的风格古旧,要不是高高的房梁上还挂着电扇就要以为穿越进了什么古装电视剧。 见黎曼青仰着头打量那电扇,小秦连忙指着高处补充说:“对了忘了说了,那个电扇,坏了好多年了。” 这儿可比杭州热多了,虽然还在春季的尾巴上,天气已非常燥热,尤其是下过雨后还黏腻潮湿,人很不舒服。 紧接着他又交代了几句:“厨房的冰箱里还有点喝的,自取。浴室在主楼一楼右侧,是公用的,你们记得排个顺序。” 小秦离开后,陆屿将房门轻轻一关,屋里顿时就暗了不少,唯一的一扇窗开在背光处,窄小的口子溜不进多少光。她试了试开灯,却发现高悬的灯只能发出微弱的黄光,在夜晚也许有点用,白日里是几乎感受不到其存在,只能悻悻然将其关掉。 屋外的脚步声彻底消失以后,一切都是静悄悄的,唯有山间的一些鸟叫,很是幽静。 陆屿从包里取出了什么握在手里,踱步走到正蹲着整理行李的黎曼青身边。他蹲下身,倾斜着上身,探头望着她。 微弱的光从他的鼻梁处划过,留下一侧脸在阴影中,眉骨下方也被阴影笼罩,光与影的交织使得他的五官更立体了,立体之余,还很有电影质感。 黎曼青的精神几乎已经游离在外,恍惚间飘到了房间上空,俯瞰着两人痴痴对望的场景,光影、构图,怎么也想画上一笔。 过了许久,她回过神来,看着他瞳孔里倒映的微光,没蹲稳,突然之间摔了个屁股蹲儿,双脚不受控地抬起,她连忙撑着地要爬起—— 丢人。 脸在刹那间红过落日。 陆屿没给她继续和自己的羞耻心斗争的机会,手臂从她膝下穿过,二话不说抱起她整个人,稳稳当当地给放在了木椅上。 动作流畅得黎曼青都没来得及有任何反应。 地上有些阴凉也有些灰,黎曼青扭来扭去地想检查裤子,被陆屿按住。 “先坐好。” 她警惕地动了动耳朵:“干嘛?” 陆屿眯了眯眼:“领口拉一下。” “?” 她是幻听了? 是因为远离了熟悉的城市,又不在同伴身边,所以陆屿变得不像陆屿了吗? 陆屿就那么站着,等待着她的动作。 她鬼使神差地伸出了手指,勾住了领口,停下了。 “陆屿……” “不是往下,是往边上。”他侧过身,放了一个药瓶在桌上,低着头取出膏体,他视线的转移稍稍让她的不自在退去了些。 原来是涂药膏。 她用几不可闻的微小声音轻轻“哦”了一声,把右侧领口往边上一扯,露出大半截锁骨和颇有骨感的肩头。她的肩颈是全身上下生得最好看的地方,只不过一直被各种衣料包裹着,鲜少露|出。 平日被掩盖的肌肤本是白皙的,此刻却有着密集的细小红点,看着颇为刺眼。 黎曼青转过身,背对着陆屿,低头看着自己紧紧揪着裤腿的另一只手。 虽说是涂药膏,但他们似乎因此更近了一步,推着进度向前走了。 屋子里很安静,她等了许久也没等到陆屿说话,刚想要开口,肩头落下一丝冰凉。 膏体附着在他的食指和中指尖端,双指并拢着在发红处涂抹,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她的正前方是灰色的墙壁,向上看是狭窄的窗,向下看是覆了层灰的水泥地,就是看不见身后人此刻的表情。 “那边。” “什……什么?”她一惊一乍的,对陆屿说的每句话都格外敏感。 “另一边。”他淡淡道。 “喔。” 过了好一会儿,陆屿把药膏盖上了,弯下腰,轻轻对着肩膀两侧吹气。 黎曼青下意识缩了缩脖子,过了会儿才重新舒展。 这种安静的气氛很怪异,就像是他们彼此都清楚这空气里的燥动,但谁都不说,伪装得再普通不过。 “好了。”陆屿率先开口。 “哦好,谢谢。” “晚上回来再涂一次。”他的声音还是一贯的温柔。 “嗯。” 黎曼青坐在椅子上仰着脖子,心不在焉,自己都没发觉地直愣愣看着陆屿。陆屿用手抵着下巴侧头瞧着她,发觉了她那失去焦点的眼神,噙着笑弯腰:“在想什么呢?” “想你——”视线相对,黎曼青眨了眨眼逐渐清醒,迅速改口,“想你等会儿会问周老哪些问题,我怕自己完全听不懂出洋相。” “嗯——倒是有这个可能。”陆屿一边说,一边顺势打开了背包,他拉了把椅子过来,把一本笔记本摊开在桌上,笔在指尖一转,用上目线看她,“那不如趁着这个时间,再给你恶补一下。” 大约半小时后,小秦小跑着敲响了他们的门,领着他们去和其他人汇合。 一整个下午,他们跟着周老在几个工作间来回穿梭,黎曼青唯一的感叹就是幸好陆屿给她恶补了些知识。 他们小组这次的项目不止青瓷,涉及到的其他品类黎曼青都不太了解。偏偏这位周老把来的人都当成学生,谈话当成授课,时不时还要choucha提问,问到她头上,三个问题答出一个,听得周老直摇头。就这唯一答出的问题还是陆屿刚才给她恶补压中题的成果呢,不然她直接得个零鸭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