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决定
放下苏菲，朗基努斯发现脚边的血色冰花。 应该庆幸阿勒克托的体质比普通人类强大许多，否则现在他只能收拾尸体。 他默默无言帮她治疗伤处，将一切清理干净，拿新毛毯把她裹好，才走到残壁之外，让出空间给她安心休息。 苏菲累极了，虽然惊魂未定，却再也无力支撑，很快昏迷过去。 再醒来，天还是暗的。 她究竟睡了多久？ 『别起来，』朗基努斯从墙后闪现，按住女孩。 『你这次伤得严重，至少要躺两天。 』 女孩瞬间红了眼眶，边颤抖边拉开男??人的手。 「不要碰我 。」 对他的信任，一夜瓦解成灰。她看他的眼神，只剩严重恐惧。 朗基努斯依照苏菲意愿，除非换药喂药，之后极少再靠近。 等到女孩养好身体，朗基努斯的端子丝里里外外外仔细检查一遍，确定完全复原，他立刻告诉她，两人必须启程了。 苏菲羞愤地缩成团，不愿配合。方才端子丝伸入体内的触感残留着，即便非她意志所能控制，下处微黏的湿热，还是教她觉得很别扭。 朗基努斯凭借敏锐的五感，当然知道她的情况。那勾引的气味，撩拨着他好不容易压抑的躁狂，熟悉的暴虐意识又在暗中抢夺起控制权。 已经用了最大剂量的镇定药物，居然还是挡不住…… 继续加重药量，或许会损害他的机能，一旦遇到战斗，将陷入险境，是以他不能拖延，必须马上采取行动。 找到一个适合的地方，尽快安置苏菲。 她不可以再跟着他。 ◇ ◇ ◇ 这世界白昼很短，夜间的酷寒已超过阿勒克托身体极限，对苏菲来说非常严峻，需要躲避低温，仅有几个钟头能自由活动。为了效率，即使苏菲讨厌如此，朗基努斯没有选择，只能抱着她赶路。 他在抢时间。 看是先找到安全之处，还是他先疯。 苏菲开始对他消极抵抗，每次待在朗基努斯怀中，宁可僵硬到自己浑身酸痛，也不肯放软倚靠男人，不再跟他说话，甚至连眼神都刻意避开，不愿目光交会。 原本朗基努斯考虑过解释，那天行为非他所能够阻止的，干脆告诉苏菲真相；可是万一，他抗不过病毒彻底狂化，届时约莫是真正的撕裂，大卸八块，全尸都不剩的结果。 所以，就这样让苏菲保持对他的厌恶也好。 免得单纯的小姑娘不晓得要逃离，还傻傻等着被他拆成碎片。 他绝对不想变成那样。 『总有一天你会遇见，教你理解什么是守护的那个人。甚至愿意不计任何代价，只求换他安好。 』蓦然阿勒克托曾经的话语浮现他脑海。 朗基努斯低头，表面懦弱实际倔强的女孩挺直背脊，双手抵住他胸膛，以相当不舒服的姿态，坐在他臂弯。 他故意突然脚步一顿，害她失去平衡，整个人撞进他怀中，他趁机抱紧了一瞬，然后松开，看她手忙脚乱的推他。 他确实遇到了，该死的阿勒克托说对了。 ◇ ◇ ◇ 旅程意外地顺利，没有机械怪物拦路，不过两天左右，朗基努斯便找到了人类。 两人隐藏在数里外小丘的稀疏的杂木林里，男人拿出望远镜给苏菲使用，他自己则不需要，直接能看得一清二楚。 目标是一间独立在荒芜短草原上的灰石平房，相距叁千年时光的人，正在挥锄整地，进行农务。 苏菲终于知道朗基努斯所说的，人类不一样了。 视窗中的削瘦女人，棕发白肤，穿着靛青色连身工作服，乍见普通至极，但一双反射光芒的金属色双手，显示她特别之处。 「义体？改造人？」苏菲不禁喃喃自语，后方男人回答了她的问题。 『都不是。 』朗基努斯调查过那些罹难残骸，确定不是后来造成。 『那是天生的、身体特质化。 』 『至于成因，我也不清楚，只能等实际接触再了解。 』 苏菲默不作声，往侧边移动了一步，拉开距离。 男人忽略她的疏远举动，观察了一阵后，交代女孩躲着别跟来，自己走出杂木林，接近那名女子。 女人被突然现身的陌生人吓得举起锄头，大声呼喊起来。 苏菲耳力不够好，连微弱杂音都听不见。不久，一名跟朗基努斯差不多高大的棕发男人，自短草原的另一端迅速飞奔而至，摆出戒备姿势，挡在女人前面。 然而他与朗基努斯一打照面，就僵住了身体。 棕发男子只怔愣几秒，很快回过神来。他侧头对女人讲了几句话，后者迟疑地点头，转身走进平房，避开两个男人的交流。 看来语言能通。 他们对谈了一阵子，棕发男人态度十分奇怪，从肢体表现看得出来，如同面对长官的士兵般，拘谨又恭敬。 究竟怎么回事？ 苏菲犹在困惑，朗基努斯貌似和那名男子达成什么协定，一转眼就把她从杂木林带到灰石屋子前。 「大人。」棕发男子对归来的朗基努斯行礼。 「非常荣幸邀请您下榻寒舍修整。」 那口音与苏菲所知的通用话略有差异，但她听得懂。果然语言还是接近的。 『克拉尔，带路。 』朗基努斯理所当然地下令。 「遵命。」 唤作克拉尔的人类，活像获得某种荣耀，方正粗糙的脸庞，洋溢着一股诚挚热切。 在苏菲亲眼见证下，朗基努斯任意指使着克拉尔，以及他的meimei克蕾尔。 简直被当成祖宗般，小心翼翼供奉服侍。 难道他使用了什么魔法吗？ 她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