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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说什么,任何挽留的话都好,却觉得此刻任何挽留的话都是突兀。 我这里还有些之前的书稿,你要看吗?他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能够留住她,只好拿她感兴趣的东西来吸引住她的脚步。 魏婉娘闻声,果然脸上露出很感兴趣的神情,看着王朗翻箱倒柜地找着从前的书稿,慌忙之中,不知道怎么的将书案上的一摞书,撞到了地上,露出隐藏下面的东西,那些隐秘地经不起一再翻阅的往事。 黄花梨的宽大书案上,不知道是被谁用小刀,歪歪扭扭地刻了一个字,稚嫩地笔迹已经被时间上了厚厚地一层浆。 早。 那个字写的是这个。 魏婉娘怔住了,她颤抖着将手拂向那个字,轻柔地动作就好像是抚摸幼儿的慈母一样,那双平静无波的眼中,凝结起了雨云,眼泪无声无息地掉落下来。 这道刻在桌子上的伤痕,同样也刻在了魏婉娘的心中,那瘦小的字迹是她这辈子都不能忘怀的伤疼。如同某种隐疾,不经意发作起来的时候,总会让人痛不欲生。 他若是在天有灵,也一定不愿意看见你为他这么伤心。王朗捧着刚找出来的书稿,空不出来手,抚上那人起伏不定地肩膀。 那有什么来生今世,我与他的母子缘分,不过只这一次罢了。魏婉娘擦了擦眼中的泪,一句话也没说,连王朗拿出来的书稿,都没有看,就直接走了出去。 有句话,他没说,或许,他和她之间的夫妻缘分或许也只有这一次。到底是在什么地方上了出了偏差,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他不明白,所以心有不甘,而魏婉娘早已经看透,难免心如死灰。王朗看着魏婉娘的身影,越走越远,最后消失不见。 魏婉娘只觉得身上像是背着一座山一样的沉重,几乎是栽倒在了床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并没有睡意,只是睁大着眼睛,看着眼前的一切。看着眼前的事物逐渐由清晰变得模糊,她再次进入了梦乡之中。 这一次的梦格外的不同,魏婉娘从梦中醒过来之后,难得没有陷入长久的沉默之中,夕阳的余晖撒在她的脸上,她的脸上难得多了几分生机。 已经到了吃晚饭的时间,魏婉娘早早地来到王朗母亲,也就她的婆婆,于夫人所在的松鹤院。或许是对于王朗要启程去京城的事,有所听闻,今天的王家人倒是难得共聚一堂,众人热热闹闹地围坐在一起,灯火通明,欢歌笑语。 魏婉娘侍立在于夫人的身旁,观察着自己这个性格严肃,不假颜色的婆婆的目光所在之处,她的目光就好像是几根悬在魏婉娘身体上方的线。 以魏婉娘现在的年纪,若是碰上个好说话的婆婆,怕是早就不用做这些了,可惜于氏在这些规矩上最是死板的一个人,容不得一丝的冒犯。隔三差五的还要讲魏婉娘教到跟前,训导一顿,耳提面命的教导魏婉娘,如何如何为人妇。 魏婉娘算是于氏最佳主妇训练班交出来最好的学生,毕竟也只有这一届。在于氏的多年教导之下,魏婉娘已然是世人眼中的佳妇代表了,外人的交口称赞在魏婉娘的耳中,多年以来早已免疫。 相比魏婉娘来言,另一位于氏最佳主妇训练班出来的学生,王朗的meimei,魏婉娘的小姑子的成绩就有点难过了。 作为后嫁过去的继室,多年以来夫妻不和,丈夫心中始终有着前人,继子继女都已经长成,她作为继母的日子实在是有点难过,再加上之前王老爷子出事,那家人对她的冷落让她彻底凉了心,早就已经是自己独居一院了。 倒是隔一段时间,会回来看于氏,但就魏婉娘看来似乎也并不怎么愉快,之前母女二人似乎爆发过了一次严重的争吵,那次过后王小妹至少有半年都没有回来过了,这一次回来,见面的时候,把魏婉娘吓了一大跳。 实在是王小妹现在的样子,让人极易生出不好的感觉。 曾经饱满水润桃花一样的脸庞,深深地凹陷下去。美丽的脸蛋脱离了原来的形状。头发稀疏地,几乎能看见惨白的头皮。 整个人的精神像是一下子垮了,整体呈现出一种死气沉沉的面貌,被她那毫无生机的眼神扫到的魏婉娘觉得后脑一凉。 你先坐下吧!于氏难得温情的拍了拍魏婉娘的手,示意她坐到王朗身边去,魏婉娘觑着她的面色,倒是如常,这才是最令她觉得奇怪的地方。 等到魏婉娘安静入座,于氏开口说话,说起的正是王老爷子的事,魏婉娘左耳朵听着,右耳朵原封不动的出。因为这些事,她实在是听了太多太多遍,几乎能原封不动地复述出来的地步。于氏几乎把这当成了自己的下半生的事业一样去做。 现在终于能够得偿所愿,她的脸上散发出了奇异的色彩。像是燃烧到了尽头的蜡烛,正在散发出最后的光芒。她絮絮叨叨地嘱咐着王朗,王朗也安静地听着,不是点一两下头,表示赞同。 谈话不知不觉就到了深夜,于氏显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魏婉娘有些困了,但是现在这时候打盹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于氏发起火来的样子,那可不是用可怕,就能够简单形容。 好不容易要到了话题收尾的时候,于氏话锋一转,不知道怎么的就转到王小妹的身上,话里话外的意思,是觉得她在娘家住的实在是太久了,让她早点回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