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搁在炕桌上的手紧紧攥起了拳头,他咬着牙道:“朕最恨人要挟,也恨她搬出大阿哥来求情。大阿哥要是泉下有知,知道自己有这样的母亲,只怕死了也不得安宁。” 贵妃为人怎么样,其实颐行也知道,可是有什么办法,一样米养百样人嘛,后宫不就是各路人马大显身手的地方吗。 她也不知道怎么劝他,半天蹦出这么一句话来:“齐人之福不好享。”结果换来皇帝郁闷的瞪视。 咦,好像说错了……她窒了下,忙又补救,“您翻她牌子的时候不知道她是这样的人,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刚说完,就发现脖子上多了一只手。 干什么呀,他想掐死她?处境非常危险,她应该立刻跪下求饶才对,可她忍不住拱起肩,把他的手夹在脸颊底下,又惊又痒大笑起来,“快拿开……快拿开……” 皇帝对这样的人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想骂她不知死活,却被她笑得自己也忍俊不禁。 “你这糊涂虫!”他忽然将手抽开,飞快移到她背后,顺势一收,把她收到怀里,然后紧紧扣住了,说,“别动,让朕抱一下。” 颐行笑不出来了,身子拗出一个扭曲的弧度,使劲昂着脑袋说:“万岁爷,我今儿刚给您送了金锞子……” 他说闭嘴,一手摁在她脑后,强势将她的脑袋压在肩头,这样方便自己靠近她……小小的人,令他心潮澎湃,那种心境像是一夜回春,忽然喜不自胜。 颐行还在试图抵抗,“您别乱来……” “就抱一下,只要你让朕抱一下,朕就准你去外八庙。” 他知道什么最能拢络她,果然这话一出,她立马老老实实抱紧了他,说:“万岁爷,我多让您抱一会儿,您答应让我们家知愿还俗,再嫁个好人家,成吗?” 结果当然是不成,他垂下两臂,启了启唇道:“放开朕。” 颐行听了松开他,奇怪地打量了一下他的脸,“您怎么了?” 皇帝脸颊微微发烫,垂下眼睫道:“你不要轻薄朕,朕是不会从的。” 哇,这可真是颠倒黑白,指鹿为马。颐行立刻松开两手,难堪地收了回来,然后抿了抿鬓角,转身若无其事地踱开了,“我去瞧瞧,晚膳准备好了没有。” 站在檐下,她尽情红了脸,怪自己太容易轻信人,反着了他的道。 殿内的皇帝轻轻仰起了唇角,才刚她抱他了,虽然是他使了手段换来的,但原来强扭的瓜也很甜啊。 只不过后来相处难免有点别扭,最直接的表现,就是晚膳丰盛程度的大幅缩减。 老姑奶奶弄了两碗粳米粥,一碟酱萝卜,两个咸鸭蛋。怕他吃不饱,还另外添加了一盘翠玉豆糕,一份糖蒸酥酪。 “吃吧。”她端着粥碗,举着筷子说。 皇帝纳罕地看看桌上菜色,“你不是说,晚膳要好好款待朕的吗?” 她了声,“整天大鱼大rou什么劲儿,您两顿吃了普通百姓家一年的嚼谷,心里难道不觉得有愧吗?还是这个好,我们做妃嫔的晚上就进这个,因为怕身上带味儿,对主子不恭,连条鱼都不敢吃,这下您知道咱们有多不易了吧?” 各行有各行的难处,皇帝琢磨了下,勉强端起了碗。 反正老姑奶奶很满足,她吃咸鸭蛋,敲开一头,筷子挖进去一通撬,把里头蛋黄掏了出来。 腌得入味儿的蛋,顶破了蛋清,金黄色的油花就一股脑儿奔涌出来,看着令人胃口大开。皇帝也学她的样子把蛋黄掏出来,本想自己尝一尝的,可见她吃得眉花眼笑,犹豫了下,还是把蛋黄放进了她碗里。 颐行意外地看向他,“您怎么不吃?” 皇帝咬了口蛋清,神情冷淡,“朕不爱吃那个。” 她忽然有点心酸,“我额涅也是这样,不喜欢吃咸蛋黄来着……” 那圆圆的小太阳浮在粥碗上,油花慢慢扩散,她搁下碗筷,想家了。 第64章 (其实朕温存起来,比寻常男) 皇帝疑惑地看看她,不明白一个咸蛋黄而已,怎么会把她感动成那样。 难怪怀恩说世上女孩子都很好骗,只要你放下身段,做出一点点让步,她就会心甘情愿为你沉沦,陪你度过漫漫余生。 他起先其实并不相信怀恩的话,一个一天男人都没当过的太监,十三岁入宫,跟随先帝跟前总管学徒,就算见过宫里各式各样的女人,和他也无甚关系,他懂个什么儿女情长!然而现在看来,好像这话不无道理,至少老姑奶奶这样的小姑娘已经完全被他感动了,也许正盘算着,什么时候回报天恩,以身相许。 皇帝一个人想得四外冒热气,不自觉地挪动一下身子,舔了舔唇。 “其实朕温存起来,比寻常男人要窝心得多……” “我额涅她并不是不喜欢吃咸蛋黄,她是有意让给我吃的,是吧?”老姑奶奶完全沉浸在母女情深里,想到动情处眼泛泪花,抽泣着说,“世上还是只有额涅对我最好……我离家这么长时候,不知道她老人家怎么样了。” 她淌眼抹泪,直起嗓子就要嚎啕。皇帝脑仁儿都胀了,不可思议地望着她,发现她的感动完全不是因为他。 这人是个瞎子吗?没看见这个蛋黄是他挑进她碗里的?她能想到她额涅不是不爱吃,怎么就想不到他也是刻意省下来,只是为了成全她?她那样丰沛的感情没有一分用来感激她,这个白眼儿狼,自己真是白疼她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