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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黎王子的睫毛肌rou不受控制地急剧颤抖,“长渊王,你这个意思是,小王没有拒绝的余地了?” 卢偕隐已经义正词严破口大骂:“霍西洲,陛下已经允诺,不让西圣国的大巫给你为奴,你这是要抗命?你贼子出身,野性不灭。” 卢偕隐的话彻底激怒了霍西洲,手腕一动,长剑一挑,卢偕隐顿时官袍广袖都让他刺穿了一幅,裂帛声过后,已是毁坏难用,卢偕隐怔怔一看,顿时痛心疾首,怒意更甚:“霍逆!擅自毁伤官袍乃是重罪!黄口小儿,胆敢藐视我大周王律?” 鸿胪寺卿脾气暴躁,当即急得跳了起来,脸红脖子粗,言辞激烈地痛骂他不止。 但奇异地,霍西洲已不再因为他的话而感到有丝毫动怒,反而觉得这个鸿胪寺卿与长安大多见风使舵者之流相比很是新鲜。 霍西洲已经辱他一次,虽有促狭之心,将他的另一幅衣袖刺破,但到底并没有如此做。 “高黎王子,本王敬劝你不要不识好歹,我一诺千金之人,如果你答应将大巫借我三年,我必将他奉为我长渊座上宾,如果王妃的眼睛真能治好,霍西洲可以对你允诺一件事,为君所使,绝无推辞。” 天下任谁都知道,霍西洲一言九鼎,允诺三日攻城,绝不会贻误到第四日,答应绝不屠城,入城之后,绝不动用一兵一卒抢劫财物屠杀百姓。 先前承诺的诊金,高黎王子是不屑的,但这倒是令高黎王子极其动心的一点。 他陷入了沉默,身后的大巫脸色惊惶,自己对霍西洲阳奉阴违,在高黎王子编排了他许多不是,这要是落入了霍西洲手中,待王妃的眼睛治好,姓霍的一定会卸磨杀驴。 高黎王子已经不再去问大巫意见,抬起头,道:“长渊王,此事就容小王想一想,三日之内给你答复。你看如何?” 他说的是西圣国话,卢偕隐听不懂,何况鸿胪寺卿现在还只顾对霍西洲破口大骂。 霍西洲的软剑振臂收回,落回了他腰间的软银色剑鞘之中。 “高黎王子,本王就在王府等候你的大驾。”他回的也是一句西圣语言。 不过高黎王子很快听了出来,霍西洲显然是长年没说过西圣语言,对于语言的腔调、停顿,并不娴熟,但他的没一个发音,都是标准而高贵的王室的雅音。高黎王子的心头掠过种种疑云,心脏怦怦直跳。 霍西洲挥手,令李图南等人将高黎王子的亲信随从释放。 高黎王子的部下瞋目而视,咬牙切齿,发尽上指冠,恨不得立刻将姓霍的长渊王乱刀砍死。 但他们没有那个实力。在西疆的战场上,一切实力说话。 霍西洲领长渊军上马疾行而去。 高黎王子也彻底松了一口气,对一旁唾骂稍歇的鸿胪寺卿赔笑道:“大人,你看,发生了这样的事,小王实已无心游寺,不如这样,小王与大巫现行回去了,改日做东与大人你赔罪。” 卢偕隐的胸膛几个大起伏之后,胸口的郁气也出了,道:“也好。不如下官护送王子回去,以免姓霍的贼子又来抢人。” 对于“姓霍的又来抢人”这件事,高黎王子实在是哭笑不得。 只不过卢偕隐虽然听不懂方才高黎王子与霍西洲的谈话,西夷大巫却是听得清清楚楚,待回居处,大巫就一个头磕下来,说自己不愿意跟随霍西洲,更不想当他的奴隶。 高黎王子皱眉,道:“你没听说么,霍西洲是请你为他的夫人看病的,当然会将你奉为座上宾,你还有什么不满?” 说完高黎王子叹了口气,又道:“他的条件,开得令我极其意外,老实说之所以没有立刻答应,就是因为本王子也有惜才之心,舍不得你到霍西洲阵营。但他答应给本王子一个承诺,西夷有所顾虑不敢对大周用兵,很多一方面就是来自于这个横空出世的霍西洲。” 大巫张了张嘴,提醒高黎王子注意,两年前七十二郡的下场。大周的林道劲,同样是个可怕的对手。 不说倒也罢了,一说高黎王子便冷笑着拉长了嗓音:“我西圣国三十六城乃是名副其实的城邦,岂是那欺世盗名的七十二山寨可比!” 大巫说不出话来了。 只怕王子已经打定主意要把自己送给霍西洲了,他心里一片悲戚。 今日大报恩寺,霍西洲当满寺庙众僧与游客,意图强抢西夷大巫的事迹很快传扬了出去,长安权贵闻之,全然是唾弃辱骂霍西洲之流,不尊陛下金口玉言,妄图破坏两国结盟。 天子也从近侍官的口中听闻了这个消息,皱眉,摇头失笑:“这个霍西洲!” 倒是与两年前那个沉稳笃静的年轻人,有了迥然差异。连天子都不得不好奇霍西洲这两年经历了何事。 好在,强抢西夷大巫这件事没有成功。 但左仆射却扇阴风点鬼火地在天子耳边怂恿:“若说是急于求才给王妃治病,他大可求助于陛下,依臣之见,长渊王此举,有蓄意破坏结盟之嫌哪。” 天子拂掌而笑:“何谈结盟,我大周从未有与蛮夷结盟之先例,该是夷狄臣服才是。料想霍西洲知轻重明是非,不会做得出格。” 还不出格?那霍西洲今日的剑锋都已经上了高黎王子的脖子了!但左仆射敏锐地察觉到天子有意为霍西洲开脱,想来在现在的天子眼中,这霍西洲还是个青年才俊,忠臣良将。左仆射识趣地任由这话烂在了肚子里,不复诋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