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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西洲略有诧异地冷冷瞥向他,“你与她相处不过短短几日,如此信任她?” 李图南正色点头,“不止我,只怕长渊军上下,都信服王妃。” 霍西洲不再说话。 也许从燕攸宁的表现来看,她值得信任,只是他当局者迷,在南墙上曾经一头撞死,从此便心有戚戚焉。 “还好王妃通知及时,不然依我看,只怕等不到散席王爷就要和林道劲那个老匹夫打起来了。”李图南朝霍西洲的背影古里古怪地一笑,“不过王爷说那话,倒真有种惧内之威名,大大方方承认,堵得林道劲也说不出话来了哈哈!” 霍西洲才一言难尽地盯着他,道:“王妃真无别事?” “没有,”李图南举起三根手指,“小的拿人头担保。” 没想到李图南也没得意多久,一回停雁山庄,就见婢女们鞍前马后地伺候王妃收拾回娘家的金银细软,李图南看直了眼睛,偷摸瞟向霍西洲,王爷的脸也是阴沉得能滴水了,他提一口气大步朝寝房推门而进。 燕攸宁正坐在小杌凳上剥虾,丝毫没有要回娘家的急迫,素手上戴着一圈薄薄的小手套,盘里已经剥了几十只了。 她听得出他的脚步声,仰起小脸,冲他笑:“来吃呀!” 第75章 回门 燕攸宁白净的小脸纤尘不染, 唯独嘴圈上抹了一点亮晶晶的红油,看来是一边剥虾,一边偷吃了点儿, 馋嘴猫! 见她似乎一点不cao心回娘家的事情, 霍西洲松了口气,走过去, 蹲了下来,拾起一旁干净的卷帕裹于指尖, 抬手, 替她擦拭嘴角的油渍, “王妃要回娘家?” 燕攸宁点了点头, 于是霍西洲的脸色便暗了下来,燕攸宁看不见他的神情, 自然不晓得他生气了,只是遵循本能解释道:“三日回门是定俗,我得回去一趟。” 霍西洲怔了一下, 神色略有缓和:“多久?” 燕攸宁回想一番,道:“一日, 后天就回来了。” 霍西洲流落长安没几年, 对长安所知不多, 既然是固定的习俗, 她回一次也无妨, 料想燕昇不至于扣留他明媒正娶的王妃。 “好。” 他意懒地回了一句, 起身朝外走去。 燕攸宁本来想问他能不能陪伴自己一起回去, 可是男人已经走了,她也没有那个勇气问他。落寞地垂下了脑袋,将嘴里的小龙虾嚼得有滋有味的。 抱琴司棋将行李收拾好, 一到黄昏,燕攸宁便沐浴歇下了。 夜风飀飀,拂花弄柳,霍西洲步入寝堂时才发现她已经睡熟了,仍然是熟悉的睡姿,将后背留给他,发如绿云,堆叠于鸳鸯枕,蜿蜒于芙蓉衾。 他叹了口气,想起今日白日所见,起身时发现头皮扯得疼痛,皱眉目光巡过去时才发觉,原来是她孩子气地将两个人的头发缠在了一起,纵然礼俗再有差别,但周人不会不知道“结发为夫妻”的含义。 发现结发的那一刻,那种恍惚的不真实感觉于一瞬间自云端着了地,原来这辈子,她已是他的夫人。 白云苍狗,那十年被嫉妒和恨意摧折心肝,走火入魔的时光,终究不复,都已离他远去。他曾在无数的深夜当中止不住地去想她和李苌的恩爱场面,越是要克制自己,那些臆想出来的画面便越是往脑中钻。在与西夷对阵的演武场上,他曾亲眼目睹他们二人新婚燕尔眉来眼去,也曾在即将得胜,守护住她的名节,以求卑微地换得她一眼青睐之时,被李苌设计打落山崖。他怎么可能无恨? 然而那些,似乎都抵不过,此刻卧榻之上的真实。 她是自己的女人,早已不再是妄想。 霍西洲睡倒下来,大掌将她的盈盈细腰一搂,圈入怀中而来,燕攸宁没有醒,只是嘤嘤哼了一声,又娇又软又香甜的身体像得到了一块棉花糖般往他怀里钻,脸颊贴他的脖颈,吐气如兰,那股热热的香风顺着人的衣襟直往下,往皮肤每一个毛孔里钻。 他看来是再一次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凭他几度濒临崩溃的不堪一击的自制力,实在没资格对她装柳下惠。 “……” 次日,燕攸宁苏醒,卧榻旁的男人又已经不见了,她并不失落,被窝是暖的,知道他回来过已是足够。照昨日所列的计划,燕攸宁起身梳洗,以便精神抖擞地归宁。 她记得燕夜紫初嫁回门之时,因东淄王侧妃的尊崇身份,排场铺得极大,李苌坐拥封地,东淄又是块依山傍水的膏腴之地,金银玉器、深海明珠无数,比家底那确实是比不过,也不必去比,因此轻车简从,只要带几个长渊护卫就足够了。 孙倬护送王妃归王府,燕攸宁下车的时候,对孙倬道:“对了,前年林侯带了一具断手断脚的尸骨回来,葬在了城郊马场,是用的霍西洲的名字,多有不吉,孙将军带几个人去,将牌位铲了吧,立个无名冢。” 孙倬一想,这确实大不吉利,王爷的名讳怎能被刻在死人牌位上! 他立刻带人离去,只留下少许护卫,燕攸宁便携四名美婢与剩下的随从,叩门之后,在一阵前后通传过后,步入了夏国公府大门。 卢氏听说燕攸宁回来了,与李瑞家的相扶将而出,喜笑颜开,垂泪涟涟,待看到燕攸宁的那一刻,顾不得体态仪容,身子一软,差点儿昏倒在李瑞家的怀中。 淳哥儿屁颠屁颠地跑了出来,直喊“姊姊”,径直跑向了燕攸宁怀中,蒜苗高的娃娃一把抱住了她的大腿,比起两年前,淳哥儿确乎是长高了不少,脸蛋也没从前那么肥了,但燕攸宁还是忍不住,掐了一把他的小rou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