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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采苹噗通朝着秦太妃与燕昇跪倒,清泪簌簌:“太妃,夫君,你们不要听信这个疯妇人一面之词啊,她是红口白牙诬赖贱妾……” “顾氏,”她扭头,咬牙叫道,“我与你有何深仇大恨,你要这样颠倒黑白陷害于我?” 秦太妃将一切扫在了眼底。早年,宫中也出过类似狸猫换太子之事,陛下宠爱李妃,六宫无所出。李妃专宠善妒,致使六位皇子早夭。雪美人怀上七皇子时,秦太妃与高太妃特意接雪美人至行宫安胎,派人照料。七皇子最后安全诞下,但过程却也并不是一帆风顺,行宫之中有人被收买,险些于当日雪美人生产之时用一民妇所生的死胎换走七皇子。 这样的事,于秦太妃已是见怪不怪。她打断了卫采苹的自辩,道:“夏国公府二位娘子同天降世,卫氏可是早产?” 一语落,卫采苹神色煞白,“是……可是贱妾是因为误用了……” 卢明岚从丈夫怀中直立起身,缓步走到秦太妃面前,直至现在她的嘴唇都在哆嗦,燕夜紫伸臂过去搀扶她的臂膀,哭嚷着:“娘,我是您的孩儿,是您的亲生女儿对不对?” 卢氏神情恍惚,犹如未闻。 匍于地上的顾氏却又立刻道:“是了,卫氏的女儿是早产的,所以她生来就体弱,小的时候,常常发烧生病……而另一个,另一个健健康康的,”她看向跪在身旁静默得犹如礁石般的燕攸宁,“卫氏想让别人看不出破绽,就残害夫人嫡生的女儿,大娘子病了,她就得病,大娘子身体有亏,她就吃不上母乳整日挨饿。” 这太过惊人,众人看向那个斯斯文文,仿佛春风一吹便能荡出百里的卫氏,实在难以相信,她竟会干出这样的勾当。 对一个新生儿如此心狠手辣,令旁观者都感到出离愤怒。 虎毒尚且不食子,假定卫氏狸猫换太子这出是要让自己亲生的女儿爬上枝头,那么她的亲生女儿以后可不会给她养老送终,如此残害换来的嫡女,简直非人所为! 秦太妃将此事抽丝剥茧已大致厘清,又问:“那么,卫氏又是如何安排人调换二位娘子,除了胎记以外,你可还有其他凭证?” 顾氏以头抢地:“太妃饶恕,卫采苹当年指使了我还有另一个产婆,我们一同诓骗了为夫人接生的产婆,趁着夫人晕迷将她骗走,调换了两个娘子……此事,那个产婆也知道!夫人,您要是有记忆,应该记得的,当时您的产房里有三个人!” 卢氏确实记得这点。 她现在的眸光,只能看到燕攸宁。 她现在已经无比笃定,燕攸宁才是自己的女儿。 这一双桃花清眸,天生的细眉棱骨,长得九成似自己。怪不得她从前疑惑,觉阿墨太过于艳丽,竟不似自己所出,她安慰自己阿墨定是随了夫君的浓眉大眼,故而与自己不相像,可是阿胭,却是像自己的! 她的女儿,这才是她亲生的女儿! 一时卢氏大恨,几乎要掐住卫采苹的脖颈,将她掐出血来,为自己质问一句,你这贱妇怎么敢如此欺我! 卫采苹已几乎绝望,痛哭失声,众目睽睽之下,她还在苍白无力地为自己辩解。 秦太妃道:“带二位娘子下去,验看背部的胎记。” “诺。” 秦太妃身边的老人点头称是,对仍然跪在地上,仿佛还神游天外的燕攸宁叹了口气,觉得真个是可怜的。 “二位娘子,请随老奴来。” 燕夜紫眼眶彤红,几欲渗血出来,她不甘不愿地盯了几眼燕攸宁,跟随着太妃身边的老婆妇去了。 燕攸宁落在她的后脚,头颅低垂,怯生生的。 二位娘子一同离去之后,场上情势再度发生了变化,卫采苹一口咬定自己对千金互换的事情毫不知情,顾氏是胡乱攀咬诬告于她,还请太妃与国公明鉴。 但有了先入为主的观念,卫氏只能越描越黑,自揭其短地暴露了更多的疑点。 除了顾氏所说的几点以外,确有一些更可疑的地方。譬如,国公府的人都分外清楚一点,这卫氏向来疼爱关照大娘子些,对二娘子多少有些冷淡。从前她们虽也有疑虑,但细想之后以为或许只是卫氏想要高攀嫡女,故而如此。如今看来,事情并不简单。 卫氏也越辩白越无力,颓然无力地倒了下来。 没想到,她苦苦瞒了十几年的千金身世之谜,竟然会在今天,以这样一种方式揭露而出。 消失了多年的疯子顾氏,不知道勾结了谁,今天,竟然会出现在荟华园的及笄礼上! 只差一天,她的女儿即将成年。 只差一天,她的女儿便可以名正言顺地嫁给东淄王为妃! 就差那么一天! 是谁,究竟是谁要害她?是谁有这个胆子和心计,要攀扯她的女儿? 卫采苹趴在冰凉的汉白玉阶上,涕泗横流,哭到撞气、抽搐。 秦太妃长袖微展,撂开这几人,转面看向燕昇:“国公,事情至此,想必你心中已然有数了。” 直到现在,燕昇也没从这个令人震惊的消息当中缓过神来,虎目露出靡败之色,他一动不动地垂袖而立,“是,臣今日方知道……” 原来阿墨不是夫人所出。 阿胭……才是他嫡生的女儿! 燕昇的嘴唇发白,他落寞而惊怔地穿过几道人影步到夫人身后,伸臂揽住她的胳膊,将她接入怀中。卢氏犹如无根之萍,无力地倚靠住丈夫肩膀,呵气如兰,“夫君,我们的女儿……是阿胭,原来竟是阿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