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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命国公府精细挑选出来的行事最为稳重的下人们都过来斟酒。 燕昇再度气沉丹田,扬声请二位及笄娘子出。 霍西洲蓦然屏住了呼吸,视线凝定,原本靠着垣墙的身躯瞬时拉直了,朝着场中央看去。 在一片嘈杂声蓦然静谧了下来的瞩目中,今日的两位主人公于仆妇婢女的簇拥下,缓缓登台。 左为燕夜紫,一袭烟云紫玺花宽袖对襟外衫,配藏蓝团花披帛,裙裾曳地,宫绦曼卷,发髻巍峨,如凌云仙子,其间牡丹步摇珊瑚珠钗错落点缀,掩映着描画得娇媚无限的粉红花面,斜红几乎扫入鬓发中去了,格外艳丽绝俗,甫出现便教无数人眼前一亮。 右为燕攸宁。 当她出来的时候,满座宾客立刻便感觉到了,国公府的这二位千金迥乎不同。 二娘子身穿颜色素雅清淡的桃花色裙衫,梳元宝髻,发饰简洁清新,两支攒藕色小花珠钗,一条束发用的与衣衫一色的发带,披向纤弱单薄的身子后边,整个人便像是二月料峭风中枝头那初开的花苞,娇嫩而可怜。 陪同在犹如神仙妃子的大娘子身旁,二娘子更显怯弱清瘦。 燕攸宁在那人群中仿佛只是可有可无,毫不起眼的存在,人们惊羡于燕夜紫的时候,几乎不会把自己的目光分一点给她。 可霍西洲的目光却自始至终没能从她的身上挪开过一分。 今天的娘子,很美。 她的美,只需要给他一个人看到。 燕攸宁与燕夜紫开始向在场的诸位长者叉手行礼,礼毕,二女一同迎向高座之上的秦太妃,口中呼其千岁,双双盈盈跪倒。 秦太妃出,面色和蔼,从有司手中接过发笄,取在自己掌中,身旁年事已高的宫长高声道:“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 场面一时肃穆。 秦太妃笑容满面,极其和悦地拍了拍燕夜紫的肩膀,“阿墨,你坐下来,哀家来为你梳头。” 燕夜紫一时喜上眉弯,不胜愉悦,低眉作恭顺状。 身体重量由膝上缓慢压至腿上,姿态轻松下来。她顺势瞥了眼身旁一动不动地跪直身体的燕攸宁,心中轻轻哼着,想道,任凭这段时间以来燕攸宁有多规矩守礼,然而妾室所出,终究为庶,爹爹说得对,无论如何她越不过自己去。如今她许了那么个马奴,自然更加不会与自己来抢东淄王。 倒是自己高看她了。 秦太妃年事已高,双手纵然保养再好,也是鸡皮遍布,但她的手却依旧轻捷柔软,不断缓慢地为燕夜紫梳理着。 在场的宾客中亦有无数女眷,她们的夫君均为昔日跟随夏国公的旧部,她们望着那享受了秦太妃温柔眷顾的燕夜紫,心中也是歆羡的。 出身于公侯家,生而为贵女,真是许多人羡慕不来,求都求不到的。 霍西洲依然目不斜视,只看着位于燕夜紫之旁,仿佛被所有人遗忘的他的娘子,深眸漆幽。 旁侧蓦然传来一道喧哗声,惊动了霍西洲,像是自己这边的人与人发生了摩擦,他微微攒眉,按剑寻声而去。 只见垣墙边一扇门后,燕愁正带着人与对面小心赔不是。 霍西洲停在墙内,从这角度只能看到已经探出门的一只金线勾勒的云头履,华履名贵,其上的祥云纹金线熠熠闪光。 燕愁低声道:“小人监管下人不利,请王爷责罚。” 墙后之人,便是那“王爷”,嗤笑了一声,伸手将燕愁的肩膀撞开,“不必了,什么东西,犯不着爷动怒,打发了就是了。” 燕愁点头称是。 接着,那“王爷”便从墙后走了出来。 霍西洲站在这个角度,终于看清了来人面目。面如傅粉,唇若含朱,一双微微上挑多情目,落在白得如瓷如玉的俊脸上尤为风流含情,但他这个人却给人高贵冷漠之感,不像是普通人能够接近的模样。 霍西洲也不知为何,在看到来人的这一刻,胸口忽然传来一阵陌生的钝痛和憎恶之感,似乎有种刻在骨血当中的深仇。 他百思不得其解,见那人朝这边看来,霍西洲皱眉退到一旁,假装没有看见他。 李苌面露讥诮,对身旁近侍公输玉道:“夏国公竟养黑面奴,颇令人意外。” 他并未理会霍西洲,说完这句话后,抬步迈入场外,双目一扫,最终停在了今日及笄的两女身上。 与自己定亲的是夏国公府的嫡女,正在被秦太妃梳理长发。早听闻这燕夜紫极美,今日一看,美则美矣,可惜木了点,而且八分的美貌十分的打扮。倒是那个看不见脸的庶女,都说她才貌样样一般,但单看那绰柳般的身姿,就给人无限的遐想。 就在这时,静谧的荟华园中蓦然传出一道凄厉的吼叫。 是个女子尖锐的嗓音,刺破了此刻的静穆,燕攸宁藏在宽袍下的身体微微抖了抖,但很快稳住。众人都朝着那尖刻嗓音传出的方向看去。以燕愁为首的卫队已经控制住了那个发疯的妇人,妇人浑身衣不蔽体,狼狈地用指甲划拉燕愁的手腕,十根指甲在地面刨出了血痕,无论燕愁如何用力,似乎都不能挣脱。 这场变故已经惊动了高台之上的秦太妃,她为燕夜紫梳妆的手停了下来。 身后,燕昇与卢氏神色惊讶,而卫采苹的瞳孔骤然抽搐起来,脸孔变得雪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