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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小楼也赶紧躬身:对不起,郑奶奶,都是我犯糊涂,做错事。是我非要拉着桂枝来挤奶牛的,桂枝她什么也不知道,是被我给骗出来的 话还没说完,便听噗嗤一声,有人笑了。 金小楼和桂枝两个脸皆冲着地,听见笑声,一齐抬起头来,鼓着两张涨红的小脸,圆溜溜的眸子看向郑奶奶。 却见烛光下,郑奶奶眉眼展开,笑得开怀。 金小楼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正犯迷糊,就听郑奶奶慈声说道:院子里风大,都别躬着了,快进屋来吧。 金小楼和黄桂枝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郑奶奶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郑奶奶叹息一声:刚刚那是逗你们两个闺女的,我老了老了,久久无人说话,寂寞得厉害。来屋子里陪我聊聊天,那牛奶呀,你们随意取去,就当交换了。 金小楼和黄桂枝陪郑奶奶话了一壶酒的功夫,从三十年前井口村里的奇诡异事,说到里正魏青书不苟言笑,又从魏青书说到了魏猎户。 郑奶奶刚提了一嘴魏猎户这个人古怪得很,下一句眼见已经到了嘴边,却一下收了回去。起身捶了捶腿,嚷起来时辰晚了,要歇息了,便赶着金小楼和黄桂枝二人去挤奶。 郑奶奶家的小母牛性子温顺,金小楼很快就挤好了半桶奶。 两个人提着牛奶回到魏猎户家时,月亮已经升的老高,寒风吹得瓦砾直响。 黄桂枝脑子里还想着郑奶奶讲的那些古怪事,怕得不行,攥着金小楼的手就不放。 金小楼像哄麟儿一般,将桂枝哄上了床后,这才提着牛奶到了灶房。 做奶酪说简单不简单,说难也不难。 金小楼坐在灶前先生好了火,趁锅没热一股脑把牛奶全部倒了进去,然后摸出来两个回来路上顺手扯的柠檬,在刀板上用力滚了滚,滚软了瓤,一刀切下去,酸渍渍的汁水混进牛奶里,再用勺子搅一搅。 就这样生着小火温煮上八个小时,也就是四个时辰。 金小楼打着瞌睡倚靠在灶台边,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第二日醒来时,灶膛里的火苗刚熄,金小楼拿起勺子搅了搅锅里。牛奶已经分解成了半清澈的乳清和凝状物,她拿过一旁的盐细细撒进去,轻轻拌匀。 窗外,周书礼背着个小布包,正迤迤而来。 桂枝抱着麟儿站在门口,周书礼却毫不在意桂枝的瘟疫,径直跨进门来,也不说什么,只是把背着的布包递过来。 金小楼低下头,不再去看他们,她拿起沸水煮过的纱布,铺开在一个大木盆里,然后端起锅,将牛奶全都倒了进去。 奶香扑鼻而起,金小楼趁热拎起布来,将奶糕状的物质全都过滤出来。 然后放在洗净的磨刀石下压紧压实,如此又需要四个时辰。 周书礼给桂枝送来的是一身棉布做的新长袍,湖色绣了素馨花的料子,内衬纺丝里,絮薄棉,摸起来温暖厚实。 桂枝说这袍子是周寡妇进城里买料子回来亲手缝制的。 周书礼这人可真小气,我们这儿住着三个人呢,他只送一件,你倒是暖和了,可怜了我和麟儿,没人疼,没人爱。金小楼打趣桂枝到。 桂枝脸一红:我我都说了不要的,他硬塞给我 金小楼抿嘴一笑推桂枝道:快去换上我看看,只可惜周书礼送来这么漂亮的衣服,给这么漂亮的人穿上,只得我和麟儿一饱眼福! 桂枝却不动,眉头皱紧:我不换,我娘从小就教我无功不受禄,他扔下就跑,我此刻来不及还他,过几日能出去了,是一定要还回去的。 金小楼重新坐了下来,看着桂枝,认真的道:周书礼为人虽有些木讷,心地却是很好的,他对你的心思一目了然,桂枝,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桂枝耳中嗡嗡的响,脑海里却忽的冒出一个男人的影子来,只是这个影子越来越淡,越来越淡,最后变成了一颗小黑痣,长在了心头。 我我已经嫁过人了,什么也不配想。桂枝揪着心头的黑痣,怅然叹了一句。 金小楼眸子润了润:桂枝,你已经不是金家的媳妇了,你和金大成和离了,里正做的见证,从此往后你都是自由的,可以去追求自己想要过的生活。若是遇到了喜欢的人,也可以和他在一起,白头偕老。 桂枝眨眨眼:自己想过的生活?小楼,我们这样的人,只能是拼了命的生存下去,哪里有资格选择自己想要过的生活。 金小楼一怔,便听桂枝接着道:我是过过好日子的,做过主子,从前是天上的云,被一群丫鬟嬷嬷们伺候着,可那不是我应得的,我不过沾了祖上的光,站在祖上的衣带上。那也不是我想要的,我从来无法选择,不能拒绝。爹爹说女孩子要三从四德,于是我学女红,读《女则》《女训》,娘欲攀上尚总督,在我五岁时便将我许给了总督家的二公子。没有人会问我想要的是什么,也不允许我想要什么。 后来,家道中落,由云跌做了泥,从此就在泥地里挣扎,更是身不由己。逃难来到井口村,听从家里的安排嫁给了金大成,一个我根本连名字都没有听说过的男人。到了金家,你也知道的,我们连多喝一口汤都做不了主,更别谈其他。能离开金大成,我已经很满足了,我不敢再奢求太多,因为我害怕,害怕老天爷连现如今仅有的,都要拿回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