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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思绪不停,马车亦前行不止。 不知过了多久,楚暮握了下他的手:“前面就是了。” 谢庭月侧首朝车外看。 这里距城中心不远,像是刻意修整出来的外延街道,又像是群居村落,房子屋舍都很新,看起来给人感觉不错。 萧家祖上是个匪帮,联合其他总瓢把子成为地头蛇,行事相当霸道张狂,外来的人,外来的买卖,不管什么都要问过他们点头才行。后来事易时移,太平年代,小辈和祖辈的生存方式已然不同,现在都是良民,读书的读书,种地的种地,和外面普通人没什么不一样,而今抱团聚居扎根于此,已成宗族。 唯一不同的,大概就是特殊的凝聚力和传承方式。有些地方,他们依然保持着祖上留下来的习惯,规矩很严。 匪道转身,底蕴太浅,各方面想出成绩都有点难,萧家人现在地也种,书也读,生意也做,官一个没出过,好在宗族凝聚力非常,不会受人欺负,日子很是过得下去。 这些信息外地人不清楚,过来此处,随便到茶馆转转,听附近的人吹吹牛,就都知道了。 车停,冬哥在外面放好车凳,谢庭月和楚暮先后下车。 一下车就觉得不对,谢庭月侧耳:“好像……有动静?” 他都能听到,别人自然也听到了,尤其秦平这个五感灵敏的,直接给出了更详细的信息:“前头在吵架。” 楚暮握住谢庭月的手:“走,去看看。” “天时大变,恐有灾祸,蚕种必须转移至高地!” “天气这么冷,蚕种又娇贵,贸然挪动必然一死一大片,这日后哪还有收成!” “不转,灾祸至,蚕种一样会死。” “你吓唬谁呢!不就是一场雨,大点又如何,怎么就吓破胆子了!萧云峰,你怕是连头顶上的姓氏都不知道怎么写,把祖宗们的胆气都忘光了吧!我告诉你,不行!你可以蛊惑别人听你的话,但我萧温书也是读书知礼的,不比谁矮一截,我家蚕种就是不挪,想动,就从我的尸体上踩过去!” “萧温书,你当知道我萧家的规矩,你一日姓萧,一日就得服我这个族长的管,今日这蚕种,你搬也得搬,不搬也得搬。” “我就是不服!你想死一个人去死好了,凭什么非要拽着我们!” …… 前面有两个人在吵架,为了蚕种是否要搬动,气氛很紧张。 谢庭月观察片刻,心里就有了数。 左边那个,为方便活动衣角别在腰带上,身材颀长高大,面目冷峻的青年男子,就是这一代的萧氏族长,萧云峰,也就是他要找的人。 光凭方才话语就知道,此人性格果敢坚毅,颇有领导气势,多于方正,少于圆滑,是个很有主意,绝不会随波逐流的人。 站在他对面的萧温书,瘦弱了不少,穿着书生长袍,皮肤白净,气质也斯斯文文,很有股书卷气,一看就知道是日常关在屋子里念书的,只是这姿态……稍稍有些色厉内荏。 不是谢庭月眼辣,一眼能看透世事,主要是这萧温书的样子,他看着稍稍有一点眼熟。 他那不省心的熊弟弟,很多时候跟他吵架,表情也是这样。仗着他不会过分打骂,就放纵骄横,没理也要搅三分,有理自然更理直气壮。 二人争吵相当激烈,气氛紧绷,周围围着很多族人,但大家都很安静,没有一个人说话。 谢庭月视线扫过四周,突然眼神一顿。 现场竟然还有熟人! 之前遇到过的那位柔姑娘,还有他的好兄长谢庭日也在现场,二人并无任何亲密举止,距离也不太近,俱都站在萧温书身侧,一看就是此人的支持者。 怎么哪儿都有他! 谢庭月略心烦。 他倒是不怕谢庭日,可有只苍蝇随时在眼前转,难不难受? 掌心一热,是楚暮捏了捏他的手。 谢庭月垂头,只见楚暮单眼快速一眨,微笑暧昧:“夫人不怕,他若敢乱来,夫君收拾他。” 谢庭月登时斜眼:你怎么教训,掌嘴么? 楚暮笑容更大,明显就是承认了,一脸为自家夫人做主应当应份,与有荣焉…… 谢庭月默默抚额。 这里人这么多,还是不要随便丢人了。 他知道楚暮很多时候并不君子,但还是希望大家的形象不要破灭。希望这个倒霉兄长今天能懂点事。 那边争吵还在继续,且渐入高|潮,开始抖料了,萧温书声色俱厉:“少拿什么宗族规矩来压我,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谁还吃那一套?我的东西就是我的东西,凭什么你说了算!当年我爹去世,寡母拉扯我不容易,你侵吞了我家多少东西,难道还不够,现在还要强抢,非得我一无所有,你才满意是吧!” 萧云峰皱眉:“你父亲的死,全族的人都很遗憾。那些产业是为支撑你母子生活,族里商量决定暂时分给你们用,说好年限拿回,契纸你也过了,为何还要一味纠缠此事?” “我娘都死了,当然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了!”萧温书眼神阴狠,“我知你看我不顺眼,我不就是书念的比你好一点,你就如此公报私仇,萧云峰,你问问你自己,配当这一族之长么?” 萧云峰都要气笑了:“所以我不配,你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