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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京城往南走,靠海的方向走,未及苏杭,先到青县。这里虽只是个小县城,因地理位置特殊,于商于战都是关键节点,查到这种地方,谢庭月不敢怠慢。 而且在他的记忆里,明年二月初,这里就会有一场天灾,规模很大,死伤无数。因这场天灾,蚕桑损失严重,明年的布料定会涨价,且有价无市。而蓝盈布最优质量的一批,原料就是桑蚕丝。 不管是与人为善的本性,为了自己的生意,谢庭月都必须走这一趟,现在又抓住了禾元奇背后人的小尾巴,正好把事一块办了。 遂他认真和楚暮商量。 楚暮近来病情好转,也不算好转,只是不大犯,对他来说就算是好转了。楚暮身边离不了人,他这么转身走,有点担心。 “不用考虑我,你尽管去,”楚暮似乎对这点完全不介意,没一点离愁,还转到别的话题,“你看起来很喜欢经商,却不见你喜欢享受。” 近来谢庭月也算挣了不少钱了,给弟弟给楚暮都买了很多东西,自己却并不怎么在乎,没见添置多少华贵用物。 谢庭月:“适当享受当然我也喜欢,这不没时间么?我也不是喜欢经商,只是对这行特别有想法,感觉继续下去能走出一条很宽的路。我想要的,除了享受,还有选择权。” 他希望以后自己永远都有选择权,想要什么,可以有,不想要什么,可以拒绝。 他想活的随心所欲一点。 “而且人性百态,谁都有自己的盘算,站在这条路上,哪哪都是挑战,赢了这些人精们,不是很有趣?” 谢庭月眼睛闪闪发光。 楚暮看着他,眼神温柔:“我只觉得,专于此道的夫人,很亮眼,就像会发光。” 他的眉眼太专注,太深邃,像温暖潮汐,映照到人心底。 谢庭月突然想起了梦中的楚暮。 那个人也是在这样的眼神下吻他的…… 好像挨炭盆太近被烤到了,谢庭月耳根绯红。 楚暮也心有触动,目光始终不离谢庭月,似乎怎么都看不够一样,不由自主去拉谢庭月的手。 谢庭月没有退开,任他握住。 气氛融融,两厢静好。 突然门一响,一个壮壮小胖子炮弹一样冲了过来:“哥!我听说你明天有空了,咱们去买年货!” 谢庭月的手立刻缩了回来。 楚暮:…… 谢庭星歪着头:“我肯定没打扰到什么吧?” 谢庭月看不到的方向,小孩拿白眼瞪楚暮。 他承认楚暮救了他们兄弟的命,对他有恩,以后也必须要好好报答,这个人在他心目中位置已经不一样,但……看这厮还是不顺眼啊! 这是要抢走哥哥的人! 小心眼重新回来,小孩颠颠跑过来又是拉哥哥手又是抱哥哥腰,圆脑袋在哥哥怀里蹭啊蹭,占有欲十足的,粘乎乎撒娇:“哥哥带我去买年华嘛带我去嘛——” 谢庭月被他逗的直笑,之前旖旎暧昧氛围瞬间不见。 楚暮微笑:“弟弟真是天真可爱。” 谢庭星朝他扮了个鬼脸:“对,小爷我就是天真可爱!” 对于重生的谢庭月来说,和弟弟一起过年,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他很珍惜这一次的生命,也很怀念当初种种,摸着弟弟小脑瓜答应了这件事,第二天起的很早,带着弟弟就出门了,一走就是一天。 楚暮:…… 从早上到傍晚,楚暮倚在窗前软榻的姿势就没怎么变过。 时间越晚,他的细微表情就越复杂。 秦平:“天都快黑了,夫人一定马上就回来了。” “谁说我在等夫人了?”楚暮一个凉凉眼神斜过来,“多嘴。” 秦平:…… 您不等任茶凉数道不喝?还有那书页,根本就没怎么翻过,眼神一回回不经意转向窗外……长随也想看不见,但长随眼睛真的不瞎啊主子! 待到掌灯时分,外面终于有了动静。 鲜亮衣服上身,打扮一新的熊弟弟猴子一样蹿进了房间,在楚暮身前转圈显摆:“怎么样好看吧?哥哥给买的新帽子,新衣服,新腰带,还有这个——” 晃着腰显摆还不够,他还拿起腰间玉佩……上的穗,展示给楚暮看:“平安如意结,哥哥亲手编哒!听摊主说自己编最灵,能保佑亲人来年平安顺遂,哥哥就非要自己动手,我说买一个就行,他还不干,连选绒线颜色都选了很久!我说随便拿就行,哥哥还责我小孩子不懂事,这种事怎么能随便呢?哥哥手很巧的,头一回编就很整齐,我喜欢的不得了,结果哥哥不满意说不好,直接拆了重编,说给我的都得是最好的,直到编到这个,才觉‘勉强看的过眼’,给我挂上啦!可惜你没去,不然我也能劝着哥哥给你弄一个。我这一玩就过了时辰,哥哥也纵着,你没生气吧?” 小孩一口气不带喘的说这么多,是真‘可惜’,还是真‘得意’,谁都明白。 末了他还学会拿话堵人了:“你肯定不会生气,楚家大少名声在外,最是大度,怎么会跟我一个小孩子生气?” 楚暮笑了,笑容极尽优雅从容:“星儿真是长大了,懂事了,的确,我们大人一般不会为这些小事有情绪。” 谢庭星怔了一瞬。 不生气就不生气,不会有情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