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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先按下此事不管,只是道:我寻到一位故人,改日当让你一见。说罢也不待她回神,便匆匆起身,身影没入了人海中。 他乃是看见了走过来的苏子叶,才不得不先行离去。苏子叶是傅嘉木的心腹,虽然只是区区一介医者,却不可小觑。 苏子叶见人影走远,忍不住匆匆追了几步,可这条街的前端,就是胭脂水粉铺子,热热闹闹林立了一条街,全是大姑娘小媳妇儿们挤挤攘攘在里头,哪里还能看见那人的身影。 乔停云站在脂粉铺子里头,为了避开外头之人的视线,还装模作样地拿了一小盒东西端详,随口说:这是什么? 看店的伙计笑眯眯的,这是上好的珍珠粉,内服外用,都可使肌肤细腻洁白,公子是要给心上人买吗? 乔停云想到方才时雨的挑衅,冷笑了一声,道:我自己用。 伙计看店这么多年了,什么鸟人没见过,闻言殷勤态度不改,给他推荐了最好的几款,一口气卖出去了十盒珍珠粉。 乔停云拿着东西到了家门口,忽然长叹一声,感觉自己方才脑子被门夹了。他乔停云风流无双,那豆芽精说鬼话嘲笑他黑,他怎么还当真了? 时雨慢条斯理吃掉最后一口臭豆腐,就见到方才匆匆追上去的苏子叶回来了。 她扬眉以示不解,苏子叶却疑惑地看着她,道:方才那个人,怎么看着眼熟? 来者是客嘛,时雨脸色不变,这家店的臭豆腐可能只剩几碗,你要不要吃? 身为一个医者,苏子叶有不轻的洁癖,外头的东西他绝不愿意入口,也很难理解时雨为什么这么爱这些来路不明的街边小吃。他皱眉摇头,又问了一句,你当真不认得? 苏大夫,时雨放下碗,沉静地看着他道,我是一路逃难过来的,你说我能认识谁?乔家的看门小厮么? 苏子叶被她一通抢白怼得无话可说,多亏他脾气好性子温柔,半点也不生气,只是用谴责的目光看着她,你方才突然不见,我以为你是走失了。 这人简直像是一只温顺平静的鹿,时雨便也收了小脾气,笑道:我走不丢的,你别担心。 渐近正午,两人还是按着来时的路回府。日头渐炽,时雨却并不觉着热,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说着话,苏大夫啊,你刚才以为那人是谁? 苏子叶道:乍一眼看去,像乔停光,不过他有公职,应当不会这般悠闲。 时雨便笑了,心说乔停光是大忙人,他哥整天却不务正业,嘴上则很无耻地套眼前这懵懵懂懂的大夫的话,哦,光少爷当初送我见了父亲,于我有恩呢,不过看样子,他与父亲有龃龉? 何止龃龉,苏子叶微微叹一口气,道,唉,朝中大臣与国公政见不合的大有人在,以乔家为首,国公每天要被他们手底下的御史参个十本八本的。 他的话里却并没有回护之意,可见他虽然如今在英国公府办事,但是对于傅嘉木的处事也颇有微辞,不过是碍着性子,并不会轻易道人长短。 时雨却若有所思。 当初的乡野诗案发生之时,傅嘉木并未成名,所以不受牵连,可如今呢?大小弹劾竟然不能劝住他半分,还做得出马踏幼童这种事情? 忽然,长街之上,马蹄声传来。 时雨尚未回头,忽然听见一声大喝:闲人避让!脑后劲风随之传到,那一瞬尘土味儿横入她呼吸之中,她猛地一把推开了苏子叶,随后自己就地一滚,堪堪避开踩踏而下的马蹄。 而马上之人奔腾而过,瞬息之间,只留一阵扬尘。 时雨偏开头,忍不住咳了两声,掏出帕子吐出口中沙尘。苏子叶脸色苍白地扶她起来,怒道:无法无天! 时雨轻轻地嘶了一声,这才发现方才裸露在外的手腕,被擦破了一大块皮,瞧着触目惊心。 她却并未恼火,只是眯着眼看那队人消失的方向,忽地道:是寒鸦卫。 这一支队伍是先帝时便建立的,是直接隶属皇帝的暗卫,后来被转交给皇帝最亲信之人掌管。据说他们个个武功高强,行踪难测,最是神出鬼没不过。 虽未暗卫,实则光明磊落,身上穿有极为标志性的黑衣,行以快马,黑衣飞扬,犹如寒鸦。 寒鸦卫不轻易显露人前,上一次出现,还是当时还是皇子的当今陛下在夺嫡之战中,将他们召出来对付谋逆的二皇子。而今他们突然出现,必有大事发生。 苏子叶并不关心这些,他说:你快与我回去处理伤口。他怎么也想不到时雨会先推开自己,满眼都是自责。 时雨却笑了,很是轻描淡写道:其实我吃过的苦比你想象中的要多。从百济一路行到京城的时候,我和婉然拿炉灰抹脸,又穿着男装,沿街的店家看我们天真,总是宰客,银子在半路就花得差不多,身上值钱的东西当了又当,只剩下父亲给我的信物不能动。地痞无赖来欺负我们,婉然被吓得要哭,还是死死挡在我身前,我伺机拿匕首扎人,他们见了血才会退开。我那时候就知道啦,这世上没有人再能护住我,我只能强大一点去护住别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