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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亭司探案录 第66节

    “怎么鞋子都穿错了?”沈青黛低头瞧见,赵令询穿了两只不一样的鞋子,忍不住笑了起来。

    赵令询笑着低下头:“一不留神,穿错了。”

    沈青黛却也?不进去,就在门?口?僻静处,说了浸骨草之事。

    赵令询听罢,沉默良久:“我知道,哪里有浸骨草。”

    他缓缓道:“就在京城约百里处,牛山之上?。”

    沈青黛一脸诧异,她自幼跟随娘亲种植药材,又跟随父亲在山庄打理?两年药材生意,便是今日看到浸骨草的记载,才勉强记得。为什么,赵令询一听便知。

    赵令询,他为何会知浸骨草?他到底还知道些什么?

    第61章 牛山之木02

    斑驳的树影, 映着晚霞,落在赵令询朗目之上。

    少年英姿磊落,双瞳敛去往日的淡漠, 望向她的目光清亮坦荡,毫无半分遮掩。

    沈青黛提着的心, 突地?放了下来。

    她也不?知为何,明知赵令询的为人, 可方才还是没由来一阵紧张。

    尽管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 她还是为这种可能捏一把?汗。

    她笑了笑:“我以往不?知, 你?竟如此博学?”

    赵令询缓声道:“不?是博学, 是因为, 浸骨草本就是我命人从苗疆带回的。”

    沈青黛笑容僵在脸上,浸骨草是赵令询带回的。

    赵令询见她神色有异,怕她多想, 忙解释:“浸骨草的确是我命人带回的,不?过,我却不?知它有如此毒性?。”

    沈青黛心情大起大落,长舒一口气?:“赵令询, 你?能不?能多说几句,吓死我了。”

    赵令询见她脸上隐隐有怒,言语中也多有抱怨,嘴角反而露出一丝浅笑。

    “怪我,没?有说清。”

    沈青黛这才问道:“你?为何要从苗疆带回浸骨草?”

    赵令询看?了一眼沈青黛,又迅速移开视线:“是我一位朋友,他博览经书?、医术超凡, 一直在潜心制药救人。浸骨草对?付蛇毒还有鼠疫皆有奇效,只是, 苗疆离中原太远,即便有用也鞭长莫及。这些年他为制药,去过许多地?方。当他发现,牛山村附近的牛山上,有一处腹地?,土壤很适合浸骨草生长,便央我去寻。我便让人去苗疆移了浸骨草,运了过去。”

    沈青黛对?赵令询,毫无理由地?信任。

    不?单单是因为,他是她垂死之?际,最后一道光,她一直感念至今。

    更?是因为,经过这么久的相处,她深信赵令询的为人。

    作为中亭司司正,他追凶查案,不?遗余力?;作为同僚朋友,他数次救他们于危难,从未有过抛弃他们的念头。

    他虽待人冷淡了些,但却一直清明正直,心怀坦荡。

    沈青黛沉思片刻,还是问道:“那你?觉得,蛊毒之?事,你?这位朋友知情吗?”

    蛊毒制作少不?了浸骨草,可浸骨草寻常不?易种植,偏偏他那位朋友知道,更?要命的是,他还是个医者,沈青黛很难不?怀疑。

    赵令询面色凝重:“浸骨草生长不?易,为防有心之?人偷采,牛山之?上有浸骨草之?事,的确没?有太多人知晓。不?过,我认识的卢郎中,他深明仁义、情性?敦厚,绝不?是为非作歹之?人。我相信他,不?会和留行门有牵扯。”

    赵令询对?这位卢郎中,似乎很信任,沈青黛见此也不?好多说,只是琢磨要如何跟踪这个线索。

    “正好,我与卢郎中也许久未见。牛山村一碧如黛,木石奇秀,适宜赏玩。不?如明日叫上施净,咱们一同前去。不?过,此去多山路,恐怕当日来不?及赶回了,你?回去还要先行收拾一下随身衣物才好。”

    沈青黛思索片刻,应了下来,眼见天?色渐晚,恐兄长又要等候,便道别离开。

    回府用膳之?际,沈宗度告知沈青黛,接下来一段时间?,不?必等他一同用晚膳。

    沈青黛心知,周方展是圣上心腹,他们怀疑之?事,虽无实证,只怕以周方展的性?子,定不?会对?圣上有所隐瞒。

    她倒也不?用担心打草惊蛇,毕竟临近年中,朝廷对?官员上下审查一番,只要不?是太明显,也在情理之?中。

    沈青黛明知故问:“兄长近日公务竟如此繁忙?”

    沈宗度果?道:“临近年中,朝廷对?各部事务审查,本就是惯例,会较平时忙些。”

    提到公务,他突然?想起前几日的案子,忍不?住问道:“前些日子,钟家小姐出了事,不?知meimei有没?听说?”

    沈青黛筷子停了一下:“落香jiejie同她是闺中密友,我自?然?略有耳闻。这位钟小姐,也太惨了些。”

    沈宗度叹道:“红颜薄命,果?是如此。”

    他接着道:“不?过,我看?了中亭司提交上来的结案陈词,是她无意中被绑架才引起的,后面这些糟心事。谁能想到天?子脚下,竟也会发生这样的事。meimei往后出行,需翠芜随身跟着才是。”

    翠芜一拍胸膛:“公子放心,有我在,保管不?让人近小姐身。”

    沈宗度笑笑,看?了看?沈青黛:“中亭司那个司直,说起来和你?还真有些缘分。”

    沈青黛脸色一僵硬,没?有提前起好名字,真的是个坑啊。

    沈宗度并未察觉:“他和你?的名字挺像,叫沈青。这个名字亲切,我倒是对?他很有兴趣。”

    沈青黛摸着额头笑了笑:“是挺亲切的。”

    用过晚膳回房,沈青黛拉着翠芜,讲明她明日要去牛山村,晚上无法回来之?事。

    翠芜一听,果?然?跳了起来:“小姐上次晚归,就险些丢了性?命,这次居然?要彻夜不?归,若是出了事,我要如何向庄主和公子交待?不?行,我不?答应。”

    沈青黛温声细语:“牛山村是个重要线索,我一定要去。你?想想那些姑娘,想想她们受过的罪,你?甘心吗?”

    翠芜果?断地?摇摇头。

    沈青黛继续温言道:“她们受过的罪,不?能白?受,总要有人替她们讨回公道。你?想不?想,出份力??”

    翠芜义正词严:“想。”

    沈青黛点头:“这就对?了,眼下,我就要去查探,只要你?在后方守好,就是最大的帮忙。”

    “我们已经封锁了消息,留行门不?知我们已经查到蛊毒之?事。我们这次名面上只是去散心,不?会有什么危险。何况留行门刚出了这样的事,躲风头都来不?及,不?会主动找上门的。”

    翠芜终是不?放心,连夜收拾了金丝软甲出来,又备上一张改装过、便于cao作的小型神机弩,还有前阵子研制的百花针,这才安心睡去。

    不?觉五月天?,出了府门,便闻到空中飘散着清甜的槐花香。

    街头巷尾处一串串莹白?高高挂起,如雪堆枝头,晨风摇曳中,碎玉般纷落,飘入碧波春池,晃动着一池旧梦。

    早年还未回忠勤伯府时,她便与娘亲生活在庄子上。

    一开始,她们在乡下的日子是有点清贫。

    那时娘亲忙着带领大伙纺织、种植草药,她没?人约束缺乏乐得逍遥,整日在乡野间?游荡,泥塘里打滚,到处惹是生非。

    慢慢地?,大伙在娘亲的帮助下有了钱,生活得到改善,对?她母亲日益敬重,所以尽管她偶尔有些小霸王行径,大伙也很是宽容。

    时间?一久,就养成了她肆意妄为的性?子。

    母亲的生意越做越大,后来怕引起父亲的注意,便找了个可靠之?人,将生意托付他,之?后抽身离去。

    放下生意的母亲,便亲自?教起了她,倒也不?逼她学女红,读女戒之?流,而是教她读男子才读的四书?五经,学习一些经商之?道。

    可她总是贪玩,有次,为了躲避功课,她便爬到门前的槐树上。

    她看?着娘亲怒气?冲冲地?提着棍子等在下面,得意地?在树上做着鬼脸。

    娘亲更?气?了,跑到隔壁,搬来梯子,抓住她下来便是一顿打。

    打完之?后,娘亲就会后悔了,坐在床边不?停落泪。

    晚饭的时候,娘亲特意给了做了她最爱的槐花饭。

    清香的槐花拌着白?面蒸熟,上面撒了盐巴、辣椒、芝麻,热油一滚,便是一道绝无仅有的美味。

    她吃完一抹嘴,看?着娘亲傻笑,也就忘了疼……

    “到了。”车夫停了许久,也不?见人出来,忍不?住提醒。

    沈青黛这才回过神,缓缓下了马车。

    才下马车,便见赵令询微仰着头,对?着路边的槐树发呆,槐花落在肩头,却浑然?未觉。

    沈青黛走上前,捏起他肩上的槐花:“看?什么呢,这么入神?”

    赵令询转头笑了笑:“槐花,味道很不?错。”

    沈青黛微微一愣,堂堂肃王府世子,也吃过槐花这么朴实的东西。

    “肃王府还做这些吃食呢?”

    赵令询摇头,嘴角挂着笑意:“不?是,是一个小姑娘,她教我吃的。”

    沈青黛心中莫名一紧。

    若是施净这样说,她绝对?会打趣几句,可到了赵令询这里,她就是张不?开口。

    施净从后面猛地?一拍,沈青黛一下跳了起来:“你?吓我一跳,走路怎么没?声音啊?”

    施净笑笑:“怎么没?声音,是你?自?己走神了。”

    赵令询见人已到齐,便道:“进去吧!”

    “哎呦,咱们的沈大司正来了。”张爷一见沈青黛便打趣道。

    沈青黛听着这声司正,不?觉挺起腰板:“哎,张爷,这些都是虚的。你?知道,我根本不?在乎这些。”

    施净看?着嘴都裂开的沈青,鄙夷一笑,走了进去。

    三人刚进正厅,就见陆掌司坐在椅上,手里拿着一份顺天?府的文牒。

    见他们进来,陆掌司放下文牒:“你?们来了。”

    沈青黛同赵令询相互看?了一眼,心知是又来了案子,牛山村计划要泡汤了。

    陆掌司看?了看?三人:“本来上个案子刚结,想让你?们歇歇,可不?凑巧,这又来了个新案子。”

    赵令询问道:“死的是什么人?可是什么大案?”

    陆掌司将文牒递了过去:“案子说大也不?大,就是牛山村一个姓卢的郎中被烧死了。”

    牛山村,姓卢的郎中。

    沈青黛眉头微蹙,不?自?觉望向赵令询。只见赵令询脸上浮过一丝震惊,接过文牒的手微不?可查地?抖了抖。

    施净还不?知卢郎中与赵令询的关系,轻飘飘道:“一个寻常郎中,这不?是什么大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