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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伤痛在所难免,俩老人家半年之间头发花白了大半。 小宝宝很喜欢他爷爷抱着他村里瞎转。 他还会和三只长大了的小狗打架,扯它们的毛。狗狗被扯得龇牙咧嘴跑开了,下一只又接上。 原想着过年后出去,但这一年疫情来临,城里发现三起感染。 孔漫就没去,在老家一待就待到孩子会喊mama。 孩子小名叫小山,他最喜欢的地方是爸爸给mama建的那个庄园。 园子后期被宝宝的爷爷接手继续建。 付杨说的水车有了。 小瀑布也有了。 葡萄爬上架子了,葡萄架下的秋千也有了。 有的果树生长得快,来年就结了些果子。 园子里篱笆四周鲜花开得艳丽。 鹅卵石小道旁铺上了许多草坪。 大黄也喜欢庄园,时常窝在园子里,成了园子的守护神。 不变的是,每次宝宝一过去玩,一人一狗准干架。 ** 2021.6.10 窗外大雨磅礴,电闪雷鸣。 孔漫从睡梦中醒来,伸手一摸眼角,满脸泪水。 她刚刚梦见他了,梦里他们还在深山的石屋里,屋外下着阵雨,屋内他逗着她。 梦境是那么美好,她半点不想醒来。 可梦也易碎,她还是醒来了。 看着窗外的阵雨,她轻轻按开床头灯。昏暗的灯光下,快两岁的宝宝躺在她旁边呼呼大睡。小手举在脑袋旁握着小拳头。 孔漫给他拉了拉被子,起身披了件衣裳,到床头柜前坐下。 抽屉里有一本记事本,她抽了出来。 里面杂七杂八记了些东西。 她提笔,断断续续写着。 阿杨,今夜阵雨。 我又见你到了。 屋前屋外,你将我捧在心上,我纯粹快乐着。 有时候我也想将自己一把火付之一炬,归于山林。 这生活啊,被我过得一地鸡毛。 有种不可言说的糟糕。 夏来了,山间阵雨如约而至。 可你永远留在了过去。 “mama。” 孔漫转头,宝宝从床上揉着眼睛起来,头顶呆毛翘了起来。 “mama。”他再喊一声。 孔漫合上记事本,“乖。” 她走过去,脱了外套,在孩子旁边躺下,给他盖好被子。 宝宝爬过来,紧紧依偎在她怀里,小手轻轻拍打着她的胳膊。 “mama,你是不是怕打雷啊?” 屋外雷声阵阵。 孔漫低头,亲着他小脑袋瓜子,“是啊,都被吵醒了。” 孩子小手拍拍她的脸,嘴里含糊不清:“mama别怕哦,宝宝哄你碎觉觉。” 孔漫眼眶一热,抱紧他小小的身子。 时间飞逝,冬去春来。 第十年春。 哀牢山山间小道上,一大一小两个人在慢慢走着。 小孩子调皮得很,一会儿跑上,一会儿跑下。 清脆的笑声回荡在山间。 到达山顶已经是中午。 日光不晒,白云满天。 孔漫将手里的面包和零食、水、水果放到草地上。围着墓碑走了一圈,将周围的草拔干净,招呼着远处看松鼠的孩子。 小男孩跑过来,满头满脸大汗。 她抽出纸巾,给他擦干,拉着他在旁边坐下。 磕了几个头后,小男孩看着墓碑商量:“爸爸,肚子饿了,我要吃东西。” 孔漫看着他,笑了笑,将零食递给他。 小男孩边吃边跟爸爸说着话,叽叽喳喳着。 山顶的风温柔吹着,带着山林的气息。 “爸爸,今年我们是最后一次来看你啦。” 山风停了一瞬,忽而大了许多。 “因为mama要带我去北京啦!以后我们就不来看你了哦。” 山风呼啸着,吹动山林,带起一片哗啦啦作响。 孔漫看着远方,被风吹红了眼睛。 “是啊,阿杨。” “这往后,我们就不来哀牢山看你了。” 脸颊左侧掉落一缕发丝,山风勾着那丝头发,缠绕在了耳后。 孔漫看着,眼泪滑落。 她望着春风。 ——阿杨。 一别十年,当下为春。 翻山越岭,特来见最后一面。 岁月蹉跎,遗忘成悲哀。 不能追随,只好远去。 此一别。 天南地北,山河万里。 多有不便。 这往后清明,就不来看你了。 下次见,便是山水相逢,你我相遇。 孔漫抬头,看向远方连绵起伏的山川,看见山坡点绿。 她轻轻笑着。 ——你看。 春回大地,万物复生; 山花灿烂,绿树抽芽。 是你爱的样子。 她闭上眼,任由思念发酵,泪水滑落。 ——阿杨。 我多想越过时光抱紧你。 即使你我之间山南水北,隔着阴阳。 可是山风入怀却不留痕迹。 这漫山遍野里。 哪儿都是你,哪儿也不是你。 我爱你。 你要记得…… 算了。 不记得也没关系。 山野会记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