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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大画家 第121节

    两个人身上不同的光影,甚至让他们产生一种不在同一时空的错觉。

    仿佛是不同年纪的同一个木工,在某个奇妙的空间中相遇。

    他们都没有看对方,却又有奇妙的和谐感。

    水渗透纸张,晕染暗色,阴影顺着水向外扩张,向因夕阳落山而不断吞噬光明的夜色。

    最后成品,画面并不明亮,没有大块的留白,也没有成片的暖色调。

    但少年身上金色夕阳镶嵌的勾边,和室光照射下有些模糊的柔和画法,和华父并不清晰的边缘线,都让这幅画显得温馨而融洽。

    明明是在辛劳干活的两个人,却给人种惬意感觉。

    那种舒服的氛围,在静谧的画中,通过色彩,通过笔触,通过各种关键部分的用心处理,被呈现的淋漓尽致。

    她放下笔,最后吹了吹未干的画面,将还能流淌的颜料吹出个喷溅式的花痕。

    这是她第一幅真正意义上的8开纸张即时水彩写生人物,而且还是画了两个人。

    之前做过人物临摹,还有小幅水彩人物练习,但都是习作,学习的成分大于呈现。

    这一幅却不一样,她慢条斯理的坐了一下午,细细布局,点点勾勒,虽然有许多地方还有笔误和步骤不对等等问题,但完成品已经是她近期里最好的一幅。

    唇角微微挂起笑容,她手指虚拂过画面,心里有些温暖。

    这大概就是丰收的感觉,经过连日连月的学习,承受无数次的错漏和失败,在不满意中,渐渐收获成长,和微弱的满意。

    加油吧,小华婕。

    进步的快一点,再快一点!

    ……

    晚饭时,华父放下雕刀,甩了甩手腕,将最新雕好的家具组件跟其他雕好的放一起。

    华婕将画放在一边,走带爸爸跟前,将他按在沙发上,自己跪上沙发,给他按背捏手腕。

    沈墨看了她一眼,溜达到她平放在小凳子上的画前,低头看了会儿,抬头道:

    “比我爹画的好。”

    “……”华婕无语,“拜托你这话千万别让别人听到,不然还以为我不自量力到什么程度了。”

    “艺术这种东西本来就是各有喜好,也许你画的没有我爹好,但我觉得好,那在我这儿就是比沈佳儒画的好。”沈墨道。

    “你还直呼你爹大名,客气点吧你,大孝子。”华婕撇嘴。

    沈墨看一眼没讲话的华父,抿唇出了客厅,去帮华母端碗。

    现在他已经是端碗小能手了,绝对不会手滑摔碗的那种。

    “这孩子咋天天不着家,他爹也不咋管他?”华父探头见沈墨在外间忙活听不到,小声问。

    “沈老师一心沉浸在画画里,的确没怎么顾他。”华婕道。

    “……”华父挑眼睛看了眼自家闺女,见她表情姿态都很自然,提到沈墨似乎也没有什么羞涩的小女儿态,他想了想,才道:

    “那小子手挺巧,还聪明,跟我学干木匠活挺好。”

    “你可拉倒吧爸爸,人家是未来的省状元。聪明的不得了,学啥都快,可不止木匠活。你还是让他好好学习吧。”华婕一着急就捏的手重了点。

    “我就随便说说,你激动什么。”华父白她一眼。

    “……”她那不是怕他真把沈墨带上木工道上嘛,沈老师还不得找他算账。

    “吃饭了。”沈墨探头喊。

    “哦。”华父应一声,站起身转手在闺女额头上拍了下,眼神意味深长,却啥也没说。

    华婕摸摸脑门,莫名其妙。

    晚饭吃大包子,沈墨一口气吃了6个,还喝了一大碗西红柿甩秀汤。

    华婕觉得最近沈墨又长个了,绝对跟她妈脱不了干系。

    沈墨周周来蹭饭,大吃特吃胃口贼好,短短一个多月时间,rou眼可见的长高长壮了。

    她却只长了1cm,气气。

    饭后,沈墨准备走,华母不让他立即出门,怕刚吃完饭出一身汗,出去骑自行车回家灌风会感冒。

    他便在屋子里溜达着消化食、消汗。

    走到华婕房间门口时,探头探脑的好奇。

    华婕喂完狗瞧见他那模样,便笑问他:“进过少女闺房吗?”

    “还少女闺房?你这屋子还不如我房间工整精致呢。”沈墨淡淡道,一副不屑一顾模样。

    “我房间难道不粉吗?”华婕伸手一指,自从她拥有了粉色羽绒服和粉色书包起,她爹妈就坚定认为她喜好粉色,床单窗帘都给她换成粉色了,每天住的她胳膊腿发软,甜到牙疼。

    将已经晾干的画放在一边,她准备撕水胶带。

    沈墨倚站在门口,偷偷往外瞧瞧,见华父华母正在灶边聊天。

    “你干嘛呢?”他小声问华婕。

    “别在那儿站着了,跟门神似的,进来吧。”她自己坐到床上,请小沈老师坐自己的椅子。

    “你现在是不是对我越来越没大没小了。”他又悄悄回头看一眼,见华父华母的位置看不到他们,便毫不客气的伸手弹了下她脑门。

    “你再弹我脑瓜崩,我就大喊说你揍我。”华婕作势要喊。

    “你敢。”他立即小小声威胁,十分之外强中干。

    华婕忍不住笑,沈墨磨牙。

    少年坐在一片泛着粉光的房间里,鼻息间隐约嗅到一股清甜味,是少女馨香。

    他面颊忽然有点热,表情也有些不自然起来。

    进来之前好奇心很强的想进来,真坐下了,又觉得有点如坐针毡。

    他的书房和卧室是分开的两个房间,每次在他家给华婕讲题,都是在书房,她就从来没进过他卧房。

    现在瞧瞧四周,他忽然意识到这里是她睡觉的地方,每天晚上熄灯后,她都会脱光光钻被窝……

    住脑。

    他深吸一口气,又是满腔馨香,心跳的更快了。

    抿直嘴唇,他将四处瞎打量的目光强行收回,落在她书桌上。

    “这是你的绘画练习吗?”他捏过一个她自己缝制的本子,用纸不是草稿纸就是有空白的报纸之类……好节俭。

    “嗯。”华婕伸手将桌边的纸箱子拉出来,“这些全是。”

    “?”沈墨看她一眼,将箱子抱到腿上,开始一本一本的看。

    一个水彩头部骨骼的练习,一页16开纸30个,一页一页全都是。

    他一张一张往后翻,纸张上满满当当的头骨,各种不同光照下的,不同环境色的,男的女的孩子的头骨,一个又一个,一页又一页……

    然后是水彩人手、水彩人脚、水彩肢干、水彩衣褶、水彩鞋子、水彩五官、水彩脸部、水彩头发……

    一本又一本,整整一个大纸壳箱子,全是她这一两个月的练习,每张纸都因为被水打湿过而弯曲不平,膨胀的厚度变成原本的两本。

    沈墨看到后面,后背一阵阵发麻,浑身汗毛都立起来了。

    这种枯燥的练习,她这样工工整整按部就班的画了一大纸壳箱子?!

    他总算知道她每天都在干嘛了,也总算明白为什么父亲偶然提起她时,会说她的进步很快,水彩底子打的也很扎实了。

    这样刻苦的画下来,能不扎实嘛……

    沈墨很聪明,也造就他学什么都特别快,从小到大,他几乎没有尝试过这样不断重复去磨炼一件技艺过。

    心里涌动着,开始难以遏制的对坐在床上的小小少女产生了钦佩之情,方才的迤逦情愫也被这份肃然起敬冲淡了。

    原来气的钱冲嗷嗷叫着‘骂华婕不是人’的飞速进步,来源于无数个日夜独坐在这张小桌前,孤独的伏案苦练。

    忽然有点心疼是怎么回事?

    他忽然转身,伸长了手臂在她头上摸了一把,扫见华父华母看不到,又放肆的揉了揉。

    “干嘛呢?!”他收手时,少女忙捋顺披散着的及肩发,如今她头发也留长了,一眨眼都重生回来好几个月了。

    “我怎么看着你都觉得高大起来了呢。”他叹口气,望着她感慨道。

    “噗。”华婕被他夸的面颊一红,转头偷看两眼,见爸妈瞧不见,便伸长腿踹了他一脚。

    如今的她可不是当初的她了,仰望学霸仍然是的,但面对偶像的敬畏,已经变质了。

    瞧!

    她现在都敢踹他了!

    沈墨脚腕受痛,怒瞪她以示威胁。

    华婕望着他,只恨自己手里没有镜子。

    不然真想给他看看自己这表情,哪有一点点的凶相。

    唇角浅淡笑意配上故作凶恶的眉眼,简直……有点像逗孩子的黑帮爸爸,好似有点凶,实际上尽是慈祥。

    沈墨怎么居然是一个这样的人呢?

    以前就觉得他酷酷的冷冷的,不爱搭理别人,也不怎么结交朋友。

    方方面面都优秀,但总像高山神祇,与所有人保持着距离,那么难以接近。

    可是走进他的人生后,忽然发现,与上一世记忆中的人……不能说是一点不像吧,几乎是毫不相干。

    拒人于千里之外只是他的外表,内里却是一个如此有温度的人。

    丰富,立体,喜怒哀乐丰富,聪明、孤傲、张扬,却又青涩。

    年轻的棱角虽然尖锐,敏感易怒,执拗不知转圜,让人远远观望、无从下手,仿佛只要探出张开的网,便会被他挣的残破。

    但逐渐逐渐的熟悉起来,就发现他的一切都那么好辨认,仿佛是透明的,全落在她眼里。

    循着他支棱的头角,仿佛可以轻易捕获他。

    她的心忽然柔软起来,一个再优秀的人,也曾有孩童时代。

    都是一步步从脆弱走到坚韧,从稚嫩走向成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