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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青行走到树下,问他,“阮卓白的事,你都知道了?” 骤然听到这个名字,阮庭之的脸色有些不大好看,他昨天回到家之后就去找了一趟卓白,到底是自己的兄弟,纵使他做出那些事,但阮庭之还是希望他们两家能好好相处,可或许是因为有meimei和蓟云的提醒,即使卓白再怎么掩饰,他还是察觉出了一些以前没有发觉的细节。 说话时握住的拳头,不达眼底的笑意,时而晦暗的目光,以及紧抿压抑的薄唇…… 想到这些,阮庭之抿了抿唇,没回答他的话,只沉声道:“我离家后拜托你帮我照看下meimei和爹娘,等我安顿好之后会给你来信告诉你地址,若有事你就给我来信。” 霍青行那一问本来也只是看看他是怎么想的,如今听到这番话,心下稍松,只要阮庭之知道好坏就好了,至于阮妤和先生他们,他自然会护。 “嗯。”他点头应允,而后又问起一人,“那阮云舒呢?” “云舒?” 阮庭之一愣,“云舒怎么了?” 霍青行比阮庭之要小两岁,可两人身量却差不多,这会他负手立于树下,看着阮庭之淡淡道:“若是有一日,她们二人一道出事,你会帮谁?” “你这什么奇怪问题?”阮庭之皱了眉,觉得霍青行这话问得实在奇怪,可也清楚自己这位老友从不说多余的话,沉默一瞬,开口,“她们都是我的meimei,我为何只能选一个,自然是都帮。” 霍青行听到这话似乎并不意外。 他只是看了阮庭之一眼,而后仰头看向隔壁的院子。 隔壁并无声响,也不知道那人是睡着还是醒着,他就看着那墙壁处延伸过来的橘子树,如今已至冬季,橘子早就没了,就连绿叶也变成了黄叶,被风一打就只剩伶仃几片,留一个光秃秃的树枝在半空一晃一晃。 他看着那光秃秃的树枝,低声问,“你知道她这几个月来的情形吗?” 霍青行说着闭起眼睛,眼前闪过许多画面,刚来青山镇的阮妤,在金香楼比试的阮妤,拿起鞭子抽打杜辉许巍的阮妤……好像从见到她开始,她就一直都是这样的性子,这样的人。 外柔内刚,从容果断,御下有方,适应力还极强,仿佛无论什么事都难不倒她。小小年纪就管着几十号人,成日和各路人士来往也不落下风,还让从前一潭死水的金香楼起死回生,如今整座金香楼的人从不服到只听她一个人的话,恐怕就是在商场历练过多年的人都没她厉害。 可她明明也才十六岁。 和她一样大的女孩子,哪个像她这样?从前的阮云舒,他偶尔路过瞧见,她多是依偎在阮婶的怀里撒娇,若是爹娘还在,如想恐怕也是一样的。 可阮妤呢? 他好像从来就没见她对谁撒娇过。 从知府小姐变成如今的阮妤,也不过短短三个月的时间,可她却适应得极好,从未流露出一丝不适和软弱,她矜傲高贵、百毒不侵,就像天生的独行者,一个人,无论在哪,都能适应得极好。 但谁又是从一开始就能这样的? 霍青行的心突然一抽一抽的,五脏六腑也蔓延出无尽的酸楚和疼惜,负在身后的手微微握紧,他嗓音喑哑,继续说,“你家酒楼是什么样子,你是清楚的,她刚接手的时候,里面那些人谁服她?” “让一家消失匿迹的酒楼变成如今这个模样,又有多难?” 原本还想说起杜家的事,但碍于谭柔的名声,他还是作罢,只沉声道:“阮庭之,她从前也是金尊玉贵的官家小姐。” “我不知道她从前在那个家过得如何,可这三个月,她回来那么久,从未有人来找过她。” “阮庭之——”他转头看向身后那个不知何时起变得沉默寡言的白衣少年,语气还是那般平淡,声音却变得有些低沉,“阮云舒还有另一个家,可阮妤只有你们了,她回不去了,不要让她伤心,更不要让她失望。” “这世上从来就没有无缘无故变得坚强的人,倘若也有人从小疼她爱她,她又怎会变得如此?” 第53章 目送穿着白衣劲装的少年失魂落魄地离开, 应天晖抬脚走到了霍青行的身边,他抱胸倚在柿子树上,嘴角噙着一抹玩笑, “你这是给庭之出了个大难题啊。” 一边是从小长大的meimei,一边是刚刚找回来的嫡亲meimei,要他二选一,可不就是天大的难题? 霍青行也看着阮庭之离开的身影,闻言,淡淡回道, “我没想为难他,我只是——”他收回目光, 重新看向隔壁,待停顿了一瞬才开口,“我只是希望如果日后真的发生这样的事,她不会受到伤害。” 说到后半句的时候,他的声音又低了一些。 应天晖垂眸看他,见少年神色寡淡,眼中却含着藏不住的关切, 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突然见他提步离开,这才奇道:“你做什么去?” 霍青行头也不回,“换衣服。” 应天晖一愣, “你这会换什么衣服?你这衣服又没脏。” “吃饭。” 吃饭? 应天晖听糊涂了, 等反应过来, 霍青行已经穿过院子朝自己的屋子走去,他又是好笑又是无奈,“这家伙……”离吃饭还有好几个时辰呢, 摇了摇头,倒也没跟过去,两个好兄弟,一个回了家,一个去换衣服,他一个孤家寡人实在不知道做什么,索性提气用了巧劲翻到了屋顶上,躺在上头闭目小憩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