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肃冼眼眸底闪过一抹转瞬即逝的哀意,他点了点头,望着地上的尸骨问道:“那朱梓扬的尸骨?” 庚扬默然了片刻后道:“我姓庚,扬是庚将军取得,他大概仍是念着他的。”庚扬跪下了身,他脱去了外衣,手拢了拢地上的尸骨将它们捧进了衣中,“为了母亲,我不会认他是我的父亲,不过我也不怨他。如果是庚将军的话,那我便将他们葬在一处吧。” 庚扬告辞了,走时,天忽地下起了雨,隐约只见一层白色的烟笼在他的身上,顺着雨丝缓缓沁入他的身体。庚扬的脚步停住了,他怔怔地仰面望向天际。半晌,手臂掩住了双眸,温热guntang的泪珠顺着雨水一同落了下。 “那是……”宁桓方想问就这么让庚扬走了,兀地被眼前的场景怔住。 肃冼轻笑了一声:“朱梓扬这辈子也算终于是做了一件好事。” “他……”宁桓疑惑地转身问道。 “朱梓扬用自己补上了庚扬残损的魂魄,从今往后庚扬也算得上是一平常人了。” “真的!”宁桓欣喜地笑了起来,两侧的虎牙都笑地直接咧了出来。忽地,宁桓像是想起什么,他敛起笑容,定定地望向肃冼:“所以你早知道了,庚扬他不是人。” 肃冼挑了挑眉,没有说话。宁桓恍然,插着腰一脸气急败坏地质问道:“肃冼,说好的彼此信任呢?我陪着你出生入死,咱们之间的信任就这?” 肃冼默不作声地从袖中拿出一张符纸,蘸着地上的黑土,在纸上抹了抹。忽然,一个与宁桓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凭空出现了。宁桓哑然,张着嘴顿时忘了方才的责问,他绕着与他相似的纸人左右转了一圈。半晌,他回过神,“你别想着岔开话。” 宁桓难得这么理直气壮,怎肯轻易放过肃冼,他哼哼了一声准备继续诘问,这时只听肃冼道:“你知道皇上为什么从来不去熹贵妃那里吗?” 宁桓一怔,问道:“为什么?” “据说皇上嫌她有脚臭。” “真的假的!” …… “回去吗?京城百姓应该都恢复了原状,大梦一场,醒来也记不得什么。”宁桓点了点头,他也得回宁府看一看大家。 二人出了别院大门,离开前,宁桓回眸望了这间废弃的别院最后一眼。 “你想许什么愿,皇位还是……”那昏沉沉的声音在耳畔边响起。 “我想……”他忽地止住了话音,沉默了半晌后到,“我想再见他最后一面。” “可想好了?” “想好了。” 第88章 自喜乐佛之事后,肃冼因忙于京城善后有好些日子没找上宁桓了。这日,屋内的窗扉半敞,宁桓正坐在桌案前,藏青色的袖口被挽至了肘上,他嘴里叼着一支湖笔,单手支着下颚。午后斑驳的阳光在他脸上留下明明灭灭的光点,宁桓望着窗外的景色正出着神。 “啧,我总算是明白了。”熟悉的嗓音打破了屋内的静寂,来人望着宁桓那张茫然的面孔微微摇了摇头,纤长的眼睫下蕴着一抹揶揄的笑意。宁桓仰着头,凝视着来人那张白俊的脸颊微愣神了半晌,下意识地开口问道:“你明白什么了?” “为何宁公子读了这么些年的书为何竟连个举人都中不上的千古难题。”长长的马尾柔顺地垂在脑后,发丝在暖阳中泛着栗色的光泽,来人的嘴角微微勾起一抹恶劣的笑容回道。 宁桓扭过头哼了声,垂下了脑袋装模做样地拾起桌上的书,不满地大声囔道:“懂什么?以为举人很好中吗?我多努力你知道吗?寒窗苦读,就差头悬梁锥刺股……” “呵。”肃冼眯着眸嘲讽地勾了勾嘴角,他口中发出一记讥诮的哼笑,盘腿坐上了宁桓桌案的一角上,伸手抽出了那本被宁桓严严实实藏于一叠四书五经书下的话本子。他睨着宁桓那双心虚的眼眸,语气分外温柔地一字一顿道:“莫不是这就是宁公子所谓的头悬梁锥刺股?” 宁桓红着脸,伸过手想要夺过肃冼手中的话本子,却没想被他抢了先,侧身往后一躲。宁桓再想抢时,肃冼已经翻身跃下了桌案。“幼稚!”宁桓气鼓鼓地哼声道。 肃冼无所谓地挑了挑眉,将手中的话本子往宁桓床榻上一扔,自己也踹了靴子躺了上去:“这不是为了帮宁公子早日中举吗?”肃冼的脸上扬着一抹恶劣的微笑,他单手支着脑袋望向桌案边正一脸气急败坏的宁桓,慢悠悠地回道,说着还径直挑衅般地就着宁桓的面翻阅了几页纸张,边看边嘀咕道:“这都是些什么东西?” 宁桓哼哼唧唧地解释道:“不懂了吧?这讲了一个富家少爷错把jiejie认成了meimei娶了jiejie为妻,而后醒悟到原来meimei才是他苦苦追寻之人,最后追悔莫及将meimei找回来的故事。这是最近京城流行的话本子,我让宁喜买了好久才买到的,你可不要把它弄坏了。”宁桓撅了撅嘴道,“不过我不喜欢这结局,那meimei也太容易心软。要我说吧,起码得等那富家少爷掉个悬崖摔断腿,再家破人亡,然后她可以再失个忆,之后才能在一起吧。”他眯着眸,感同身受般地龇了龇牙恶狠狠补充道。 肃冼“啧”地一声扔下了话本子,满脸都是嫌弃:“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故事,喜欢的人也能弄错?你整天看这个,难怪书读不好。”肃冼漫不经心地翻了个身,随即将整张脑袋都埋进了宁桓的被衾里头。被衾被透过窗棂洒进屋内的阳光晒得暖洋洋的,他懒洋洋地打了一个哈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