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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小媛一直未曾出声,直听到要掌荷香的嘴才露出惶急的神色,才要开口求qíng,见玄凌只是毫不动容,只好无可奈何的把话咽了下去。 荣嫔冷哼一声,指着书卷道这里是淑妃娘娘所送的无疑吧? 我瞥了一眼,从容道:是。 那么娘娘好机巧的心思,好狠毒的心思。她掩不住眼底冷毒而得意的光芒。 小媛缘何会小产,正是麝香熏染之故,太医已经查过,小媛所用香料所食食物皆无沾染麝香,而小媛失子正是因为他太过看重娘娘所送的这幅画。 姜氏掩面,伏在玄凌胸前痛哭不已,他小小的肩膀大力的瑟缩着。抖动的起伏像海làng样一涨一落,臣妾感念淑妃娘娘心意,送来这幅观音送子图,臣妾又求子心切,想早日为皇上诞下一子半女,便日日在画像前诚心祈福,谁知她指尖发颤,抖索着用力扯开画卷两端的紫檀木画轴,谁知这里面竟塞满了麝香 她手指一松,空心的紫檀木卷轴内滚落许多褐色的麝香,那样浓郁的气味我嫌恶的秉住呼吸,别过头去。 这画是淑妃遣人送来的,送来之后就悬在那里没人动过,除了淑妃娘娘还有谁能动手脚?姜氏恨得死死咬了唇,目光几yù噬人,她痛哭失声,皇上,皇上,臣妾好害怕,与臣妾一同进宫的( )贵人不明不白死了,臣妾一直怕的做噩梦,臣妾已经很尊敬淑妃了,从不敢得罪她,凡事小心翼翼,为什么他还要害了臣妾腹中的孩子?她猛地抬起头来,眼睛迸得血红,几乎要纵身扑到我的身上。淑妃,你若不喜欢嫔妾,嫔妾大可退居冷宫,但你不能害我的孩子,你不能。 我退后一步,yù避开她失子后形如疯癫的qíng绪。然而玄凌上前一步,紧紧捉住了我的手腕,他的手心有黏腻的冷汗,那种湿冷的触感有发滑的虚弱,他bī视着我,吐出喉底的暗哑,淑妃,你有没有? 不会,淑妃断断不会。贞妃上前两步,婉声劝道:皇上忘记了,臣妾当初有孕被禁足,是淑妃想尽办法照顾臣妾,她既然肯与臣妾为善,又怎会去害死姜小媛的孩子?淑妃不是这样的人。 娘娘,时移事易。您和小媛是不一样的。荣嫔笑吟吟的吐出冰冷的话语,像小蛇的信子吱吱的攒向贞妃,你是无宠而有孕对盛宠回宫的淑妃有什么威胁?而小媛是宠而有孕,万一将来剩下位皇子,可是前途无量,对失宠而有子的淑妃而言能不防范于未然吗? 所谓qíng势,荣嫔已经一针见血,宫中诸人大约也是这样想的吧。 贞妃一时无言,只是反复道:淑妃不会这样做。 玄凌看她一眼,燕宜,或许是赤芍想得太多,但的确,有时你看人未免太简单了。 贞妃闻言讷讷,复又底下了头,皇上这样看臣妾么?她苦笑,终于沉默。但臣妾始终相信,淑妃不会这样做。 玄凌不再理会她,只看着我道:朕只要你回答,做过或没做过? 宫内静极了,遥遥却只听见远处青蝉在杨柳间喋喋不休,声声知了知了,风动竹影移,月光渐照东天,紫铜鹤顶蟠枝烛台上的蜡烛燃的正旺,化下的滴滴红泪,当真如红泪一般般,静静低垂落无声。 臣妾回答了皇上就会相信么?还是皇上心中其实早已认定是臣妾所为,那么臣妾回答与否其实真的无关紧要。 玄凌伸手以二指轻轻托起我的下巴,目光直yù看到我眼眸深处他的手指薄凉修长,触在我下颌的皮肤上有森森的凉意漫出,淑妃,朕只要你一句话。 如此冷然相对被他bī问,于我于他都想不到的,眼角的余光望见倚墙而立的淑妃,暗红的烛光散落她眉间眼角,神色悲悯,是怜我,也是怜她自己。 臣妾以为皇上和臣妾相知至此,皇上是绝不会来问臣妾这句话的,终究是臣妾看人看 事太乐观。我的眼中不可抑制的漫上泪光,酸涩之味亦哽上了喉头。 树影透过轻薄的蝉翼纱映入室内,枝叶纵横jiāo错,似迷茫诡异而不可知的人生,他眸中有炽热一点弥漫上眼底深不见底的寒潭。 荣嫔急切道:皇上断断不可再心软了,上次琼贵人的事已经不明不白饶过去了,若不狠下心肠,只怕宫中以后是非更多。 我转头望着姜小媛,这画是本宫半月前让槿夕亲手送到的吧。 姜氏哭红了眼睛,瞪着我哽咽道:是,若非这半月来我日日对着这画,我的孩子也不至于是这样的下场。 这幅画是氏州都督赠与本宫,在送小媛前本宫已挂在宫中数月,所以断断不会有问题。 荣嫔连连冷笑,有无问题并非你说了算,姜小媛小产,你无可辩驳。 风chuī过千叶修竹声响沙沙,好似无数的雨点落下,我转首,窗外确是满天星光,银泄千里,我忽而微笑出来,望着玄凌深深的眼眸,因为臣妾已怀孕两月,如果此画有麝香,首先受害的人会是臣妾。 我望着来不及掩藏好震惊神色的荣嫔,自然荣嫔也会怀疑此画本无麝香,是本宫为小媛专门所加,可是本宫又如何得知这画小媛回事朝夕相对还是放入库房置之不理,本宫没有神机妙算,更不曾在小媛有孕后踏足半步,若真行此招,实在是险之又险。 我的话未完,玄凌眼里顿时如倒映进满天银河繁星,盛满闪闪晶莹,他喜道:真的?真的是有孩子了?他伸手便要扶我坐下。 我不经意地一避,站直的那一瞬眼波冷淡地拂过他的脸,旋即安静地垂目,臣妾没有卫太医在旁照拂,所以一直不敢张扬此事。 他欢喜道:嬛嬛,那你先坐下来,不要动了胎气。 我依旧垂眸,臣妾已经被冤两次,实在不想再有下次,皇上是否该将此事给臣妾一个jiāo代。 荣嫔犹不肯死心,挣扎道,不是淑妃亲手所为,也有可能是旁人,那画不是槿夕送来的吗?或是淑妃只是槿夕也未可知? 槿夕?我含着渺慢如烟云的笑意,bī近了看她,如果不是槿夕,会不会是与她jiāo好的李长?不是李长,会不会是他的主子皇上?如你这般,何时才肯善罢甘休?岂非宫中大乱,人心思变?不当其位,乱生是非,本宫不会惩罚你,只看皇上的旨意。 皇上荣嫔极委屈,纽了绢子娇声唤。 赤勺,这一晚你咬着淑妃不放,已经闹腾得够厉害,淑妃说的不错,少生是非,你该学学你的主子贞妃,学人家是如何贞静有礼。 贞妃清幽眼波缓缓漾人玄凌眸心,皇上该叫赤勺静静心思,当初臣妾没有教导好她,终究是臣妾的过错。 玄凌思考片刻,小厦子,你送荣嫔回去,让她每日抄写三十遍《女训》,不学会静心安分,朕不会放她出来。 荣嫔待要再说,终于被玄凌眼神吓住,恨恨看我一眼,掀了帘子出去。 我眸光微转,一一扫视阁中诸人,姜氏被惊的不敢再哭,只有一声没一声的啜泣着,低低压抑着声音。 我唤过方才伺候的小宫女,你过来。 那小宫女怯怯的靠着墙蹭过来,倏地腿一软跪在我面前,我也不看她,小媛宫中的香料都是你伺候的?是。她吓得头也不敢抬,怯生生答。她的手缩在背后,久久不敢动,姜氏狐疑的看我,淑妃要做什么。我淡淡道:麝香气味浓厚,用手触摸后很容易被察觉,所以要害小媛的人很有心,借案檀的气味来掩盖麝香,但是那人肯定用手触摸到麝香,小媛的阁子不大,人也不少,想要不被察觉,除非那个人的手本就经常沾染各种香味,我唤过李长,你仔细闻闻她的手,可有麝香的气味。若无,那么是本宫多心,若有,就细细审她,是谁背后主使。李长抓住小宫女的手用力掰开细细一闻,已经变了脸色。回禀娘娘,果然有麝香的气味。姜氏凄厉的喊了一声已经纵身扑上去,随手抓起一把尺子没头没脸的打上去,倚望轩闹作一团。哭笑啼闹皆是戏,平白做了他人的衣裳,我是觉倦怠,签过贞妃的手,我倦了。meimei陪我回去吧。 14、鳳簫chuī斷水雲閒(上) 次日清晨醒来,澄澈的日光莹透深绿窗纱,卫临已在殿外垂手伺立,我梳洗完毕,见他笑道:本宫知道你很快会回来,只是没想到那么快。 他请了个安道:昨天半夜就奉了圣旨专伺候娘娘的胎,所以今日一早就来向娘娘请安。 我点点头,临镜戴上一副金丝圈垂珠耳环,永巷的日子委屈你了。 他笑,微臣不怕,微臣知道娘娘有足够的本事翻转时事,福泽微臣。 不是本宫有本事,而是温实初已是自顾不暇,本宫需要你在身边。 家常在宫中不梳宝髻,委地长发一半用一只玲珑点翠珠扣松松挽住一侧,一半梳的油光水滑,结成一条辫子拿一支白玉簪子紧紧挽起,再用金嵌宝cha梳拢起脑后碎发,梳头的花宜托起簪花小镜,前后相映,衬得镜中人明眸流转、神采奕奕。 我披一件家常玉色印暗金竹叶纹的长衣。卫临把了脉道:娘娘气色真好,无论失意得意,总是风采不减。 我淡淡一笑,何来风采,不过是人活一口气罢了。 花宜抿嘴笑道:娘娘这样打扮,大约是不见客了。 今日大约是宾客满门吧。 热闹如初,各宫都来向娘娘请安贺喜,连太后那边也派孙姑姑来慰问。 花宜,你入宫几年了,见识不少,自然呢知道该怎么应付。 花宜转身出去,我看着卫临道:胎儿还妥当吗? 还妥当,只是娘娘体虚时有孕,得多进温补之药,微臣自会去安排。 我扶着腹部道这孩子来的及时,是本宫的救星,没有他,也没有此刻的你我,你自己也擅自担心,经过该事你该知道,在本宫身边做事,位高,自然也越险,也容易被人算计。 他浅浅含了笑意富贵险中求,古来如此。 我轻轻一嗤:本宫最欣赏你心思坦白,我想一想,嘱咐道:有空也帮本宫看着颍宾的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