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节
但顾维安的手却从她身前越过,重新拉安全带出来,仔细给她扣好。 他身上淡淡的香气还残余在空气中,氤氲温柔,如雨后初霁的绿叶,衬衫袖口从白栀手背悠悠划过,漫不经心搅乱她的呼吸。 “怕什么?”顾维安说,“我是那种人么?” “不是,”白栀回答,“您根本就不是人。” - 当车子驶入度假森林区时,那人把视频备份传给了白栀。 橘右原:「白经理,我帮您剪好视频了」 白栀向他道谢,顺带着把答应好的酬金转给他。 橘右原是和酒店有合作关系的代驾,面对有些喝醉了的客人,君白会为他们免费提供代驾服务。一般情况下,会有两名代驾在酒店中值班,今天恰好橘右原在,白栀便让他去拿了自己的电子通行证,以她的名义去监控室查阅监控。 白栀打开工作大群,往上拉了拉。 聊天记录还停留在方才,这一段时间内,没有一个人敢发消息。 白栀点进键盘界面,打字。 白栀:「我拿到证据了。」 再不多说,她直接把橘右原剪好的视频放出来—— 时间并不长,只有五分钟。 君白的监控设施颇为高清,画面中清晰地显现出,孟老板的人先是去了白栀的办公室,发现她不在之后才折身回来,将礼物递给盛助理。 两人站在一起说了几句话,对方才离开。 当时白栀不在,盛助理将礼物和单子一起放在工位上,站起来往卫生间方向去;两分钟后,林念白的助理成芸衣走过来,看了一阵单子,和礼物一起全部拿走。 铁证如山,容不得半点狡辩。 一石激起千层浪。 方才还在潜水的人纷纷被炸出来,只不过不是在群里聊天,而是换成私聊。 「白经理,我们都知道你委屈了,但到此为止吧,别再继续了」 「没必要非要和邓总对着干啊」 「林念白是集团老总的女儿,最好别惹她」 …… 白栀没有回,她直接在大群@邓崎和林念白 白栀:「这就是证据」 证据啪啪啪地甩到脸上,邓崎终于按耐不住了。 邓崎:「不就是一个礼物么?至于弄的公司不合?」 林念白在群里不住地道歉,发哭泣流泪的表情。 林念白:「对不起对不起,是我的错」 林念白:「我马上让芸衣送回去」 也有人开始打圆场。 「是啊,既然知道是误会了,那就这么算了」 「回去好好和盛助理聊一聊,她能理解」 「成助理也真是,怎么能拿错礼物呢?」 …… 这些人明显想要和稀泥,企图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但白栀不允许。 白栀:「和礼物无关,重要的是对我和盛助理的诋毁」 白栀:「对我们造成的伤害,难道这样轻飘飘打几个字就能完全抹掉?」 私聊的消息红点还在持续增加,白栀没有看。 她还记得刚刚盛助理失声痛哭的声音,一个实习生,却因为别人的恶意而背黑锅,被诬陷,被欺负。 她还没毕业,怀揣着对美好的向往踏入公司,却被迫面对职场上的欺凌。 白栀无法忍受。 从入职到现在,她之前一直以为邓崎是个经验丰富、有能力有气魄的好上司。 因为自己是空降的,哪怕邓崎扣掉白栀奖金,她也没有过多怨言。 但直到林念白来之后,她才发现,原来邓崎也不过是个再普通不过的、昏愚的老人罢了。 白栀:「我要林经理在周一的例会上亲自向盛助理道歉」 白栀:「我替我的下属讨要公平」 群中安静了。 邓崎发消息:「胡闹」 邓崎:「让我们营销部经理给一个实习助理道歉?还是在例会上?」 白栀看他这样的斥责,只觉无比好笑。 还没等她打字,蓦地又炸开一条重量级的消息。 总经理郑祎出面发话了。 郑祎:「有什么不行?」 这是个工作大群,经理级别以上的人都在,自然包括总经理——只不过自从加群以后,总经理从没有在群里说过话,渐渐的,人们才会下意识地忽略掉他。 现在总经理竟然出现了。 他还在为白栀说话。 手机彼端,众人心态各异。 邓崎难以置信地看着总经理发的消息。 林念白脸色苍白。 赵青山先是一愣,继而笑着摇摇头。 郑祎:「做酒店的不怕犯错,错了可以改」 郑祎:「作为服务业从业人员,最重要的就是谦卑,怎么能摆架子?」 郑祎:「白经理,我理解并认可你维护下属的心情。只是你性格过于刚烈,下次面对客人时,要收一收,知道吗?」 白栀:「我记下了,谢谢您的提醒」 总经理都发话了,哪里还有人不听的? 方才被激怒到跳脚的邓崎,以及不停委屈的林念白,顿时都缄默无声。 还有试图拉偏架、和稀泥的几个,也都偷偷地问白栀。 「总经理给你撑腰的感觉怎么样?」 「牛啊,把总经理都惊动了」 白栀和总经理平日里的交际不多,总部那边推荐她过来时,也只作为人才引进——白栀大学是在t大就读,成绩优异,因此也够得上格。 她也不知自己哪里引起了总经理注意,放下手机,抬头一看。 到了。 顾维安先一步下车,打开副驾驶车门,看白栀仍旧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轻轻咳一声。 白栀这才反应过来,她解开安全带。 下车时,顾维安伸手在车门上方虚虚挡了一下,白栀头往上撞,正好撞进他手心中。白栀抬眼看他,顾维安没说话,只是抬头看看月亮。 顾维安说:“市区里就看不到这么圆的月。” 白栀下了车,一脚踩到小石头上,啪的一声响,小石头被她踢走了。 她哼了一声:“矫情。” 顾维安又问:“这月亮有没有让你想到点什么?” 白栀心中纳罕顾维安什么时候变得文艺范儿了?这样想着,她仍旧抬头去看。 她纳闷:“什么?” 顾维安冷静地说:“你甩我那天,月亮就这么圆。” 白栀:“……” 还真记仇。 从很久之前,白栀就知道,顾维安是一个很记仇的人。 白栀性格活泼跳脱,小时候在大院里长大,哪怕后来搬出去,也没和小伙伴们断联系。 圈子就这么大,这些人基本上读的同一个高中,毕业后也约出去一块玩。 顾维安和她们差了三岁,又是在国外读的大学;外加那时候顾维安的身份不明,被排挤在圈子之外,也鲜少会参加白栀的朋友聚会。 只一次,白栀和朋友玩真心大冒险输了,一群人嚷嚷着让另一男生背靠背地拉她,正玩到尽兴,顾维安面无表情地推开门,把白栀从那个男人背上抱走。 那时候顾维安住的是旧小区房子,那是他父母留下的房产之一。三楼,他卧室外是青青的、被风吹到摇摇晃晃的爬山虎藤蔓。 顾维安没有笑,低声问她刚才那男生都碰她哪里了?得到答案后,他拿湿巾反复地擦拭,在上面印下一个又一个的草莓印。 白栀对那天顾维安吃醋记仇最大的印象,就是随风摇晃的爬山虎影子,空调里的凉风与炙热的体温互动,故意调大的音乐,从缓慢渐渐急促的呼吸,流到嘴巴里会咸的眼泪,隐忍且好看的青筋,以及会发出声音的床板和桌子,发红的膝盖与不好闻的石楠花气息。 往后一周,那些痕迹就没消下去。 那时还是夏天,白栀瞒着父母悄悄恋爱。胳膊上的不好挡,她就天天穿长袖,母亲每每诧异问起,她都搪塞过去,笑着解释自己是为了美白而做的物理防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