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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岸越来越遥远,直到行至汪洋的中心,黄毛才喊停。 “就一点点钱而已,痛快点!要不你这条金贵的命成了鲨鱼的口粮,多不划算!” 黄毛大力拍打于家傲的肩膀,声音在空荡的海面上回响。 于家傲低眉垂目,把被触碰到的厌恶收进眼底。他沉吟片刻,道:“至于为这点事跑到海上来么!三天内把钱打给你,可以了吧?” 黄毛“啧”了一声,“谁知道你会耍什么花招?钱打进来了,我再放你回岸上!” “我现在手里没有钱。” 他只有和左苏一起生活的存款,但他绝对不可能动那份钱! “你真是死脑筋,又没有非要叫你拿。你给你爸打电话,他不是住别墅吗?大老板不可能这点小钱都拿不出吧?哎,你不知道吧,就一点点喜庆的见面礼,他们一家人可是吓得够呛,那个女的破口大骂,骂你,那个男的……也就是你老子,可真是窝囊极了……” 于家傲想象得出父亲颓丧的样子。他早已不是幼年时那个潇洒的、牵着他的手带他买奥特曼的老爸,岁月把他变成了最普通的、长着啤酒肚的中年人。尽管曾经在心底把于哲咒骂过无数遍,甚至期望过他得到惩罚,可是当一切真正发生,于家傲却那么不是滋味。 “怎么,你替你的跟屁虫担着,后悔了吧?谁叫你有英雄病,从以前开始,就爱逞英雄呢?” “我说了我没有钱。” “没有钱?把你老子叫来给你付啊?让你的两个跟屁虫来给你付啊?快打电话!” 见于家傲仍然沉默着,黄毛越发不耐烦,数落道:“拿手机录音,不打电话,还不拿钱?你以为现在的你惹得起我吗?” 他蓦地拔出枪,黑洞洞的枪口又一次抵住于家傲的前额。于家傲定定地望着黄毛,忽然像是妥协了似的,叹一口气,“好吧,打我爸的电话,通讯录里的于哲。” 黄毛终于满意,招呼高个男人过来拿于家傲的手机拨电话。正在他们交谈时,于家傲猛地起身,伸手探向黄毛手中的枪! “砰——” 一声枪响飘荡在海域上空…… 遥远的海岸边,警笛声如同波浪般起伏流动。 不知道过了多久,才终于有了昏沉的意识,感觉到有干燥的毛巾抚过头发、脸颊。鼻腔和喉咙里,还有海水的咸腥味。 感觉像是在什么移动的交通工具上。 于家傲咳嗽了几声。再睁眼时,看到左苏手里攥着毛巾,一脸的担忧。 担心成这个样子,可一点也不像是八风不动的左苏了。刚打飞了走火的枪,游泳脚抽了筋,还呛了不少海水的于家傲,此刻却笑出一口洁白的牙齿,伸手摸向左苏的脸,把他的脸当成面团似的揉。 “你是真的左苏吧?怎么苦大仇深的。” “他们还想开快艇逃,不过已经被抓了,”左苏握住于家傲的手在脸颊磨蹭,亲吻,“在电话里都答应过我不去了,怎么就是不听。” “我躲在你后头那怎么行……我不是还想拿到他亲口承认的证据吗。” “就凭他走私倒卖仿真枪的数量,就不可能出的来了。” 于家傲虽然知道黄毛有枪,但是对走私和倒卖并不知情。他正要问,左苏却抢先问了他一个问题:“你还记得那通电话里你还说了什么吗?” 时间倒退到回列车上—— 挂下打给左苏的电话,于家傲的脑子里竟然想的全是左苏。 他们的第一次相遇,他们的分分合合,他们的私奔…… 在于家傲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之前,电话已经拨通。 于家傲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讲,一直沉默着,左苏就陪着他沉默。他慢慢地,开始把所有的事讲给左苏听。他的痛苦、纠结和顾忌,他的想法、计划以及实施的方法…… 他的悲欢喜乐,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好像就变得不该属于他一个人。 左苏安静地听完他说的话,然后对他说:“你不用一腔孤勇。” 于家傲顿时感觉眼睛又酸又烫。有可能是因为听到了左苏的声音,有可能是因为听到左苏告诉他,他从来就不用一个人。 在这样的冲动下,于家傲对着话筒喊:“这次挨过去,我想和你结婚。” 当时偶然过路打开水的旅客吓了一跳,还以为是碰上了醉鬼。 回到此时此刻,虽然害羞,但也要秉承着说话算话原则的于家傲,对左苏腼腆而郑重地兑现了当时的承诺:“我想和你结婚。” 本以为铁定会得到“Yes, I do”这样的回答,可左苏却没有让他如愿。左苏微笑地道:“我国的《婚姻法》不允许。” 于家傲瞠目结舌了两秒钟,怒道:“去他妈的《婚姻法》!” 救护车内的两名医护人员更是瞠目结舌地看着他们两个。 留院观察,确认无碍后,于家傲出院了。于家傲与左苏二人到警察局做了笔录,整间事情中唯一事与愿违的就是录音笔进了海水,坏掉了。于家傲懊恼不已,不想当人质所以伺机寻找逃脱的办法,没想到这个新买的录音笔这么不顶用,明明产品指南上是以防水作为卖点的。 关于黄毛走私和倒卖仿真枪的事,于家傲后来还问过左苏。 “这个,你要夸夸阿宅。” 左苏说,就算没有这一次,就凭黄毛曾经敲诈勒索,还拿枪威胁过于家傲,他就没打算过放过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