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页
今年的元宵灯会,因仿照上京的习俗, 正月初九便已经上灯, 十七落灯,整整张灯十夜。整个主城内,挂五色彩灯,其上绘有花鸟虫鱼,很是美观。 茶楼中, 凤楚生带着祝莲那一大家子人, 坐在二楼雅间。 凤楚生端着 青瓷茶杯, 小口呡了一口茶水, 影三站在他的身后,双手奉上丝帕。 他放下茶盏,借过丝帕,慢条斯理的擦拭唇边残留的茶水。 祝百盛、祝王氏四人远远的坐在另一张方桌上,俱是低着头, 大气也不敢出。 祝百盛老态的眸子中盛着拘谨的神色,抬眸看了一眼女儿,女儿卑微的躬身立在前方矜贵的公子面前。 祝百盛脸上再不敢露出前几日横眉冷对的神色。她不是不生气,肺都气炸了,可是无可奈何,木已成舟。 尤其是在知道对面公子身份后,再也不敢露出丝毫不敬! 几日前,女儿到她的房内,将她这位夫郎的真实身份,与她详细解释过一番。 原来她家莲儿有难言之隐,她这夫郎原来并不是普通人,乃上京达官贵人家的公子,如今乔装打扮,为了寻人,才将自己打扮成商户公子的模样。女儿自个儿也是迫于权势威逼,才跟这勋贵家的公子成亲。 再加之上京那样的簪缨世家中,女儿一介秀才身份,如何能够立足。是以,只能对她家身份尊贵的夫郎唯命是从,小心翼翼。 女儿那日哭诉,倘若她们一家不跟着配合他,别说女儿自个儿自身难保,便是他们一家的性命也随时不保。 祝百盛平日没读过几本书,说书先生讲述的话本却听了不少。 贵人一怒,尸山血海。 这个道理,她深以为然。 是以,往后几日在这身份尊贵的新婿面前,再如何心气儿不顺 ,也只能低头顺目,只盼着此次随他上京,万事顺着他的意思走。他能念在他们一家人听话的份上,开恩,日后放他们回落水村。 至于女儿…… 祝百盛觑了眼女儿殷殷切切的模样,心中叹了口气……她老祝家,倒底造了什么孽,要报应到她女儿身上……入赘这样的人家,哪里是飞黄腾达,分明是,去给人做奴才去的,往后再也立不起来! 祝百盛垂头丧气,眉头上的褶皱这几日又多了几道,纵横交错,愈发老态。 酒楼一楼正中央,说书女君正拍着惊堂木,对四周听书的客人鞠躬。 “诸位客官们好,今日老妇给大家说一段关于太子殿下与太子赘妻之间的风流韵事。” 说书女君一顿,抬眸扫了一眼众人 ,见喝茶的人,纷纷放下手中茶盏。 唇边咧开一抹笑,她的眼神瞬变,声音平仄有秩,抑扬顿挫:“传说太子殿下与赘妻二人琴瑟和鸣,恩爱非常。殿下此生最恨他人在背后议论其妻主,有一日,军中,一将领偶见殿下妻主披头撒发,遂背后议论其不守礼节,不成体统。殿下无意听之,大发雷霆……” 说书先生拿着惊堂木,说话声音高低起伏,脸上表情绘声绘色。 二楼雅间,凤楚生眯着眼,黑眸掠过一抹疑惑,他似笑非笑的觑了眼一楼的说书先生,低声问道:“太子殿下成亲了?呵!那样冷情冷性的人,朕……本公子以为他这辈子注定孤寡一生,没想到……” 一旁伺候的店小二冲着凤楚生咧嘴一笑,殷切的回道:“公子定不是九江郡本地人吧?太子殿下与其平民赘妻恩爱非常,妻夫二人感情甚笃……据传殿下与其妻主成亲多年,原应是老妻老夫,二人相处却入新婚妻夫般甜蜜。” 小二眼睛灼灼,小而机灵的眸子内俱是艳羡。 凤楚生抬眸,脸上恰到好处的盛着一丝惊诧,温和的叹道:“小二姐聪明,在下乃外地人,途径九江郡。曾听说太子殿下美名,却从未听说殿下竟然已经成亲。” 小二姐嘴角笑容咧的更开,热络的对着凤楚生继续道:“公子赶的时日好,上元节,街上热闹非凡,城内很多小姐、公子夜晚出门看赏花灯。太子妻夫今晚许会出现在主街上,游诗会,晚上您与自家妻主一并出门,若是运气好,许能一睹太子妻夫风采……” 小二姐眉飞色舞的说着,却不知,坐在木凳上,仪态端庄的公子,黑眸闪过一抹流光。 他的视线不知何时转移到熙熙攘攘的人群,唇角越咧越大。祝莲站在一侧,瞥见他那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后背油然升出阵阵寒意。 ―― 前几日,连续下了多日的大雪终是停了。 屋外厚厚的雪花融化成雪水,浸入土地里,这一年的雪季总算悄无声息的落下帷幕 。 谢琼暖抱着暖炉,半躺在贵妃椅上。 天气冷,她不爱出门。近些时日都在过年节,左右无事,她拿着本杂记,宅在太子殿下的府邸,窝冬打发时间。 凤明奕端着元宵进来的时候,谢琼暖已经沉沉睡去。 天气寒冷,她整个人蜷缩成一团,许是天气寒冷,睡梦中,柳眉微蹙,唇角不满意的嘟起。 太子殿下将装有元宵的瓷碗,搁置在木桌旁边,他上前两步,轻柔的将她从贵妃椅上抱起来。 手指触碰到她那双冷冰冰的双手 ,眉头不自觉隆起一个弧度。 眼前这人,素来是个粗心大意,不拘小节的性子,往日随性惯了,很多时候,若是他不仔细监督着,她丝毫不懂如何照顾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