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节
“可以了,小姐的嗓子没什么事。”御医看了看下结论道, “恢复还不错,只是今日强行发声有所损伤,这两日还是少说话的好。” 穗穗一直张着嘴, 听到御医说可以了这才把嘴闭上。 她捂着喉咙,刚才张得太久,以至于她现在总觉得自己喉咙里有些痒痒的, 穗穗轻声咳了两下。 李兆的喉结上下滑动两下,他修长的手指在桌上敲了敲,一副不怎么耐烦的模样。 “开药。” 御医简直要怕死了这位陛下,听到命令纵使知道不用开什么药, 也是提心吊胆费尽心思给 穗穗弄了些温补的药方。 “平日可以适当饮用些金银花茶。”御医事无巨细的给穗穗交代清楚,一点也不敢轻慢以待,毕竟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陛下就在一边看着呢。 穗穗便又得了许多药方子。 她微微蹙紧了眉,怎么又要喝药呀,她不是快好了吗? 眼瞧着御医无事了就要告退,穗穗急忙拦住人。 她轻轻拽了拽李兆的衣袖。 李兆瞥她一眼,眼眸如点漆。 穗穗有些体会到别人瞧到郎君时的心神发悸了,她很轻很轻的飞快眨了下眼,然后低声道,“郎君,头疾。” 似乎心有灵犀一样,哪怕穗穗只说了两个字,李兆也懂了。 头疾。 他不耐的揉了下额,“不是跟你说了,没事吗?” 穗穗不说话,就一双圆眼静静看着他。 李兆有些烦躁,“真没事。” 穗穗还是站在他面前,脊背挺直,像株小白杨一样,动都不曾动一下。 李兆忍不住又伸手抵住额头,一双眼睛斜觑着穗穗,居高临下,随时都有暴走杀人的可能,令人望而生畏。 可穗穗还没动。 李兆知道小包子是个犟脾气,但是他没想到有一天这个犟劲儿被用到了他身上。 穗穗轻轻眨了下眼,她从衣裙上彩色丝绦系着的锦袋里掏出枚铜板。 “郎君,正面就看看,反面就不看好不好?”穗穗又轻又软的声音带着娇气,像是在李兆心头剜了一刀,但这一刀是什么时候被放在了李兆心上呢? 或许很早。这颗心独一点尖尖部分早早就已经预备着给出去了,剜一刀也好,百刀也罢,都是穗穗的。 李兆眸色沉寂,末了,在穗穗眼巴巴的注视下,淡淡应了一声。 扔铜板当然是件不公平的竞争,就像玩骰子一样,只要手艺精湛,要什么投什么。不过,穗穗根本没有那么个手艺。 所以,全看天意。 穗穗听到李兆应下了轻轻松了一口气,她将铜板向上一抛,双眼盯得死死的。 她知道自己向来运气好,但是运气好这事情她又看得很轻,只有此刻,穗穗格外渴求天意眷顾她一次。 铜板落地的声音很清脆。 纤长的眼睫闪了闪,穗穗看过去,是正面,她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穗穗直接伸手捉住了李兆的手腕,然后充满期冀的看向了御医。 御医藏在太医袍下的两条腿都在哆嗦,生怕陛下一不高兴就把他砍了。 小姐,求求你看看身后啊。 李兆淡淡扫了眼御医,然后目光一直停留在穗穗捉住他手腕的那只手上。 五指纤纤,带着温度,闯入的猝不及防 。 李兆垂下了眼。 御医只能硬着头皮伸手,然而,当他摸到李兆的脉时,简直有种此生不悔的冲动。 他竟然摸到陛下的脉了!他作为一个堂堂御医,终于摸到陛下的脉了! 李兆安静的坐在窗边的榻上,神色依旧是疏离漠然的,漆黑的眼眸只有当看向了穗穗才会生出那么一点波澜。 御医比起刚摸到李兆脉象的狂喜,此时则是眉头越拧越紧。 穗穗绞紧了手指。 终于,御医松开了手,陛下简直就是行走的疑难杂症大全啊,他刚想长长的叹出一口气,就感受到了一股停留在他脖颈处的凉意。 御医慢慢抬头,欲哭无泪,是陛下,他只得把那声长长的叹息咽回了肚子里去。 “陛下多休养,照着之前的药方继续用吧。” 太医院做不出来更好的了,这已经是极限,只能尽人力,听天命。 御医背着药箱加快步子往外走,突发奇想回了下头。 白昼将要过去,一轮残阳如血,无比凄艳,窗外发黄的树叶飘落,而年轻的陛下则坐在小榻上,曲着腿,半垂着眼,一副懒洋洋的样子,纯黑的衣衫上染上浅色的绯红,是夕阳映照出来的,可却如同血一般。 可旁边的小姐却是周身一层浅淡金色光晕,恰如神女,笑意盈盈,不知道说起了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