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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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彻偶然抬眸,目光微微愣住。 既而低眉笑笑。 这个场景,倒还真是不陌生。 楚洛似是察觉道他的目光,也抬眸看他,只是见他嘴角勾起,不知他为何忽然这般看着她发笑。 李彻温和问道,“墨水好吃吗?” 楚洛冷愣了楞,似是忽然想起什么一般,不由伸了伸舌尖,微微舔了舔嘴唇,是墨汁的味道…… 她懊恼阖眸,是方才太出神了。 “过来。”他唤她。 她只得起身,行至他跟前,他唇角轻轻抿了抿,看着她懊恼的模样,竟果真同早前在东昌侯府梦到的,如出一辙。 那是他头一敞畅淋漓的春.梦。 他到眼下还记得所有的事。 他心中忽得漾了漾,若春燕掠过湖面,泅开道道涟漪。 眸间亦暖。 许是,这一日,当来还会来…… 他轻凑上前。 楚洛愣住,“阿彻,墨水……” “嗯。”他温柔吻上她唇畔,唇间微暖里淡淡一抹微凉。 “朕觊觎这墨水很久了。”他声音醇厚,看她的眼神,又带了她不知晓的暧昧意味…… 这一宿折腾得尤其晚。 明日……不,眼下算是今日了,今日晚些时候还要早朝,似是也没省多少时间……福茂来请示过大监几次,大监也恼火摆手。 福茂后来也不敢再问。 等到天边泛起了鱼肚白,大监才听到脚步声往后殿去。 大监摆手,福茂连忙唤了人去成明殿内殿收拾,不敢耽误。 内殿里一片狼藉,衣衫落了一地。小榻上,案几上,龙塌上都有衣裳零落着,看的宫人面色微红。早前都以为陛下禁欲,自六小姐入宫后,当有的事情有,但陛下也大都克制,从未像今日这般恣意失控过…… 路过后殿时,还有绮丽的声音从后殿断断续续传来,福茂隐约听到“彻哥哥”“喜欢”这样的字眼,福茂心中唏嘘,连忙避讳开…… 后来在后殿,她便累得睡着。 李彻抱她回内殿时,怕吵醒她,只给她牵了锦被盖上。 她应是累极,趴在龙塌上睡熟,青丝如墨披下,没被青丝遮盖处,还能明显看到欢.爱几场的痕迹。李彻俯身,再次吻了吻她修颈后的腊梅印迹。 眸间还是缱绻暖意。 起身时,目光又落到她早前未来得及合上的妆奁上。 妆奁显眼处,是楚洛娘亲留下的那把木梳。 李彻踱步上前,伸手拾起看了看。 他早前便觉奇怪过,这把木梳的材质贵重,做工精细,不像普通人家的用度,即便是建安侯府,应当也不会给到一个姨娘这样的用度。 倒像是宫中的做工。 他眸间略微迟疑,“单”字…… 他只是觉得有些巧合,他母妃也姓单。 宫中都以为他母妃姓盛,是因为母妃的姑姑和姑父并无子女,母妃是在盛家养大的。所以旁人并不知道母妃姓单,也不知晓他与单敏科的关系。 他轻轻放下木梳。 …… 不到卯初,李彻唤人更衣。 自从楚洛到了成明殿,内侍官不像早前那边进出成明殿内殿。内殿同后殿之间设置了屏风,内侍官可以直接后殿替李彻更衣,晨间,可以全然不吵到内殿龙塌上的人…… “让翰林院安排人手,今日来御书房轮值。”李彻在前殿一面用早膳,一面吩咐顺子。 顺子应好,而后出了前殿,安排人手去通知翰林院。 翰林院本就设有与秉笔侍书同样的职位,楚洛也不是日日都要去御书房,而是同翰林院执墨一日一替。 有翰林院执墨在御书房轮值的时候,楚洛就在成明殿内轮休。但朝中不少事情,她都才理清头绪,便是轮休,楚洛也没得空闲着。会查阅不少早前的资料,也会寻大监或是顺子问上一二,等有闲暇,才会翻李彻留在殿中关于巴尔那堆批注好的书册,和娘亲留下的医书,当作换思绪。 入宫之后的日子,仿佛忽得充实起来。 楚洛只觉得一日掰成两日用,都不够。 慢慢的,也能捋得清不少朝中之事的来龙去脉。 今日,本是正好轮到楚洛轮值的,翰林院应当没有安排执墨入宫。眼下,楚洛趴在床榻上熟睡,晌午前都未必见得会醒…… 李彻微微打了哈欠。 …… 早朝时候,李彻鲜有得走神,顺子提醒了两次。 等回御书房,先在内殿寐了嗅儿,整个人似是缓过来了,才陆续宣召了来御书房排队觐见的朝臣。 封连持第一个见他。 封连持是天子近臣,委婉提及提了他今日在殿上走神的事,又顺道说起了今日御书房本该楚洛当值,结果临时唤了翰林院执墨来御书房,两件事情凑在一处,怕朝中对六小姐有非议。 李彻眸间微滞,忽得反应过来,沉声应道,“是朕疏忽了。” 他惯来稳妥,很少失分寸。 昨晚这样彻夜欢.愉的事,是不应当。便是要,至少,也应放在早朝休沐的时候。旁人不会非议他,只会非议楚洛,早前朝中之事初定,好容易将旁人的目光从楚洛身上挪开。 是他失策。 只是刚说到此处,殿外脚步声传来。 李彻微怔,他认得出楚洛的脚步声的。 果真,顺子入内,“陛下,封相,六小姐来了。” 封连持倒是目光微缓,此时来,倒也不算迟,顶多是耽误了些时候,也能堵住悠悠众人之口。 楚洛果真朝二人福了福身,便回了早前一侧的位置落座。 她上前,翰林院执墨起身,朝她恭敬拱了拱手,“大人。” 楚洛眸间歉意,“今日有些不爽利,耽误了些时候,还请见谅。” 她回来,翰林院执墨便离了御书房。 李彻虽未说,却低眉笑了笑。 楚楚,似是比他有分寸的多…… 晌午前,除了封相,还见了三四个人。 楚洛强打着精神,也没怎么显露。好容易到了晌午,李彻径直抱起她去了内殿,“先休息。” 她其实也困,枕在枕头上,便侧躺着入寐。 李彻笑笑,伸手绾过她耳发。 早前一直觉得她周全稳妥,眼下,才感同身受。 李彻则在小榻上寐了会儿,互不干扰。 …… 歇过午歇,楚洛下午的精神好了许多。 一直安静在一侧听着,写着,神色专注而认真。 李彻每回目光或特意,或不经意看向她的时候,嘴角都会不自觉勾了勾。有时见她认真专注的模样,他会失神想起旁的事情,继而语无伦次,或语气中微滞。 楚洛一面听着,一面觉得哪里奇怪的时候,抬眸看他,他却已移目,只是嘴角的笑意尚在。 似是先前并无不同。 魏宁看在眼里,跟着低眉笑笑,不戳穿。 除却封相,魏宁这样的近臣之外,李彻在旁人面前,却大抵不会如此显露于色。但只是无论殿中来的是谁,说到何种话题,只要楚洛在一侧跪坐的时间太长,他就会踱步到她跟前,指尖敲敲桌面,让她起身换盏茶。 他温和笑笑。 她会意起身。 一面到了苑外,让顺子换茶,一面回想,似是在御书房中坐上半日,她都能听到朝中诸多难事,这些难事中又有错综复杂之处需要拿捏。 李彻大都时候温和平稳,有和言语色时,有焦虑不说话时,甚至有怒意的时候。 她很少见李彻怒意,但大凡这个时候,李彻都会唤她出去换茶盏,亦或是让她去成明殿内殿取书册或是旁的东西给她。 她也会意,磨蹭段时间才折回。 君主斥责臣下,旁人在场始终会让当时人难堪,所以即便李彻从未对她说起,她也心中有数。 再等差不多时候折回御书房时,若是见李彻在心平气和看着折子,那便是过去了;但若是李彻轻捏眉心,那便是心情还不怎么好。 李彻在她面前惯来温和,偶尔才见一回他言辞犀利时候的模样,其实反倒能慢慢刻画出,他在她心中,更丰满和立体的李彻。 正好李彻训斥完京兆尹,顺子敲入内,拱手道,“温国公求见。” 楚洛微微愣了楞。 李彻似是目光在手中的奏折上,没有抬眸,只淡声问道,“什么时辰了?” 顺子估摸了几分,“申时一刻了。” 李彻才放下手中奏折,朝楚洛道,“差不多时候了,楚楚,先回成明殿吧!” 楚洛心想,许是他是不想温国公觐见的时候她在一旁冲突,特意如此说的。 楚洛起身应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