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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晨回头看到苏行已经醒来,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多事”一回。他走到苏行身边,轻声地问:“小苏,去医院吧,你这么扛着也不是个事。” 大夫在一旁说:“必须去医院,他这种情况得去拍胸片排除肺炎,而且这么严重的咳嗽必须得尽快治疗,不能拖。” “听话。”乔晨劝道,“去吧,你这样我们都不放心,你看你这都烧晕了,要不是刚才……那个……你就得受伤了知道吗?” 苏行轻轻点头,然后对乔晨说:“我知道,谢谢。” 乔晨明白苏行这个谢谢是说给晏阑的,他摸了下苏行的额头,说:“烧得太厉害了!真得去医院才行。你放宽心好好养病,晏阑已经把资料拿走去审了,不管怎样我们都会一查到底,等病好了有什么话慢慢说,你这样谁都不好受。我先下去审讯,有事一定给我发消息,不许任性,听见没有?!” “好……谢谢乔副。” “瞧你这嗓子哑的,快别说话了,我去跟王老打声招呼,你们赶紧去医院。” 晏阑坐在办公室里,从文件袋中把那些一看就是多年累积下来的资料拿出来仔细读过,他强迫自己忘记刚才苏行嘶哑的嗓音和苍白如纸的脸色。他必须心无旁骛地去梳理这件事———— 恒众兴豢养的杀手,一定不止七年前杀害唐倩倩的方宗宇和最近错杀丁义的何浩明,那些在册的“司机”,有哪些是杀手,有哪些又是真的司机?当初方宗宇杀害唐倩倩之前是从恒众兴离职了的,所以又有多少这种“已离职”的杀手接了所谓“有去无回”的活儿?现在恒众兴的人确实都被扣住了,但是外边呢?还有那些和葛文亮一样的顾问呢?也都毫无头绪。 在何浩明进入恒众兴之前,恒众兴已经营业了十多年,这十多年间接了多少暗地里的生意尚未可知。现在既然从何浩明这里挖开了一角,就必须顺着继续挖下去,不管有多深,总会有全部露出来的那一天。 “晏阑,小苏他已经去医院了,你放心吧。” “嗯。”晏阑把那些资料递给乔晨,“你看看。” “你就逞强吧,说你傻你还不承认,这个时候不……”随着翻看资料,乔晨的声音逐渐变弱。半晌,他有些难以置信地看向晏阑:“这都是真的?” “这是刚才苏行给我的资料,你看看那上面的年份,有些事情确实是对得上的。”晏阑站起身来,“而且苏行说陆卉梓一直就怀疑冯颖的死和周建兴有关,现在看来不一定是陆卉梓胡说。陆卉梓当时跟苏行差不多大,肯定是什么都不知道,但她爸是个思维正常的成年人,而且还是个调查记者。那个年代的调查记者手上有人脉有关系有资源,他能查到的东西不亚于警方。你能看出来这些资料的时间跨度,中间有一段时间很明显暂停了下来,再后来更新的资料很多就是来自于陆卉梓,我想不是她爸中途放弃,而是因为在这过程中受到了威胁,毕竟冯颖已经去世,如果他再出什么意外,陆卉梓就成了孤儿了。苏行之前跟我说过,如果这个案子被贸然翻出来,很有可能再来一个车祸把陆卉梓和她爸一起送走。我当时觉得他想太多,现在看来是我想太少。还有……” ————如果冯颖是被谋杀的,那么苏行的母亲呢?会不会也是被谋杀的?她们同样在二院工作,又是好朋友,一年之内相继“意外”去世,这事怎么看怎么不正常。还有李婉琴那天在医院说的“死状凄惨”又是什么意思? “还有什么?”乔晨追问。 “没什么。”晏阑从乔晨手中把资料抽走,“去审审那个叫蒋虎的。” 乔晨关切道:“你行不行啊?你现在脸色太差了。” “再差也不会比苏行差。”晏阑拉开办公室的门,“这事我查定了!” 晏阑接到交管局发来的案卷资料时才知道当年蒋虎是“肇事逃逸”,至今还在通缉名单上,他在脑海里迅速理了一遍已知信息,然后走进了审讯二室。 蒋虎是个膀大腰圆的糙汉子,看着挺憨,但一双鼠目暴露了他的油滑。晏阑随意地拉开椅子坐了下来,旁边的记录员是被临时抓来的,见到晏阑紧张地向他打招呼:“晏队好!” “嗯。”晏阑朝他轻轻点头,“干活吧。” 蒋虎上下打量了一番晏阑,然后带了几分轻蔑地说道:“看不出来啊,还是个小领导呢!” “这个不需要你看出来。”晏阑公事公办地说,“蒋虎,49岁,平潞市人,十五年前在平潞医科大学附属第二医院门口开车与在辅路正常骑行的受害者相撞,导致其当场死亡,后肇事逃逸。” “对,是我。”蒋虎直接承认了。 “说说原因。” “没什么原因。”蒋虎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撞着玩儿,就觉得还挺酷的。” 旁边的记录员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引得蒋虎一阵嘲讽:“哟,当警察的就这点儿胆啊!你也太差劲了!” 记录员原本以为晏阑会对自己发火,正准备接受狂风暴雨,却听见晏阑说道:“正常人的五感六识对你来说是跨维度的事情,你理解不了也是理所当然的,毕竟单细胞生物和复杂生命体之间有着十几亿年的进化鸿沟。” 记录员和蒋虎都有些发懵。记录员以前只听说晏阑是做事严谨认真到不留情面,没想到说起话来也这么犀利。这种说犯罪嫌疑人是单细胞生物的行为算不算是人身攻击?如果写进记录里会不会给晏阑造成困扰?记录员小心翼翼地瞟了一眼晏阑,又看蒋虎的表情似乎是压根没听懂。正在他犹豫的时候,就听晏阑轻哼了一声,道:“说降维打击都抬举你了,你压根就算不上维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