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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棋收抓到了言明冰凉的手指尖。他把挂在门口的外衣披在了言明身上:“你以后接几个对身材要求没那么高的角色好不好。我看有些电视剧里的皇帝天天坐在那里一动不动,胖得脑满肥肠也没人管。反正你已经出名了,不管演什么都有人看。” 楚棋收的小脑瓜里总能冒出奇奇怪怪的想法。说得怪正经的。言明差点没看出他在开玩笑,要当真了。 言明注视他时眼角是笑着的,但眼神却像罩着一层雾气辨不明晰:“哪有这种好事。坐着不动就能赚钱。” “听王筹说你今天拍了一段特别难过的戏,一整天沉浸在剧情里吃不下饭。”楚棋收仰着脸,“你愿意和我说说剧情吗……我可以帮你一起排忧解难。” 言明:“其实也没有什么让我特别难过的部分。我们今天拍了最后一个镜头——我背着年少时心爱的人的尸身走了很长一段路。” 楚棋收:“他为什么会死去?” 由于言明用的是自述视角,起初楚棋收下意识觉得是“他”而非“她”,后来才想到面向大众的电影里男主人公的对象多半会是女孩。 言明:“那天晚上她被恩客虐待,被我看到了。可惜为时已晚,我没能救下她。” “恩客”这两个字眼有着让文明人士避之不及的含义。原来男主人公年少时心爱的人变成了妓/女。 楚棋收心想这些电影剧本也太喜欢写边缘人物了。非要把角色整得那么惨。 言明:“我和她是青梅竹马,从小一同生活在远离战乱的小山村里。我很喜欢她,她漂亮、聪明、善解人意。某日我在村尾的玉米地里看见了她。有一个男孩正牵着她的手,而她低着头一脸羞怯。我这才明白原来她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对象不是我。我伤心欲绝,第二天辞别父母,和同村人一起离开了故乡。后来在机缘巧合下找到了一份码头脚夫的工作。” 言明:“等到战乱结束。我拖着满身伤病的躯体回到家乡,意外发现年少时暗恋的女孩已经变成了村外一家青楼的小姐。后来向人打听过了才知道,原来那个男孩并非良人,在战乱年代逐渐学会了不务正业偷鸡摸狗,战事吃紧那两年起了坏心思,把她骗出来卖给了隔壁村里的老翁。” 他把前因后果交待得特别详细,唯独中间那段“码头脚夫”一句略过。楚棋收隐隐觉得这期间发生的事才是电影的主体部分,可言明没有细说。 楚棋收:“在电影里你后悔吗?比如……假如年少时你没有赌气离开家乡,而是为自己的感情争取了一下。” 言明低着头停顿了片刻:“再怎么后悔也没用了。” 楚棋收又问:“你在饰演这些角色的时候,应该会想起现实里的事情吧。把一部分现实代入情景。” 言明:“会的。” 人的喜怒哀乐不会凭空出现,感情能够千变万化的时间维度中/共通,再遥远的虚拟世界总会有现实因素作为依托。哪怕是演技精湛的言明也不例外。 楚棋收好奇:“那今天你在拍这一段剧情的时候,想起了什么?” 言明没有出声回答。但楚棋收发觉对方趁他没注意的时候瞟了他一眼,随后目光迅速躲闪着挪开。 哪怕言明神情与动作的变化极度微弱,楚棋收还是捕捉到了这一幕,他来回转了转眼珠,一脸吃惊:“你背着她的尸体走回来的时候,想起了我?!” 言明应道:“嗯……” 他担忧楚棋收想歪,多补了一句:“当时脑子里出现的人当然是和我对戏的女演员,只是思路偶尔会过渡到你这里。” “不用解释。我认了。” 楚棋收大度地摆摆手,慢吞吞脱了鞋,手脚并用地爬上沙发,像八爪鱼一样粘住了言明,又伸出舌头在他脸颊上舔了一口:“客官,言哥,哥哥,快来嫖我吧。一晚上打算给我多少钱?” 言明脸上有卸妆油的味道。楚棋收下意识咂了两下舌头。他接着说:“你放心,我不要钱。我们做的本来就已经是上亿的买卖了。” 言明被逗笑了,覆在瞳仁之间的里那层浓厚的雾气终于不见了。言明张开双臂回环住了楚棋收的身体,还用手掌轻轻拍了拍他圆鼓鼓的后脑勺。 言明让楚棋收靠进他的颈窝,两人抱在一起许久,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和心跳声。这样的怀抱只有情意没有欲/望,让人无比安心。 楚棋收把手摸上了言明的肋骨。这里不论是脂肪还是肌rou都消失得彻底,他问:“你什么时候能吃好吃的?” 言明:“今天就能吃了。过两天开始拍前面的戏份。” 楚棋收瞥到了桌上放着的两罐蛋白/粉和一瓶维生素片。搞不好可能是言明近两周以来的食谱主食。 “我在附近定了间民宿,还专门带了几包菜过来。你困不困?不困的话等我做顿夜宵给你吧,吃完了再睡。” 他们开完公司年会时已经是九点多了,眼下已经临近半夜十二点。 言明:“我不困。不过这太麻烦你了。” 楚棋收跳下沙发:“一点都不麻烦。菜烂在车里才麻烦。我去给你做几个菜,马上回来。客官你等着我!” 他提上鞋子跑出了门,差点撞翻了在门口弯腰偷听的王筹。 抵达民宿后楚棋收火速下了厨。他不会那些精致美味的大菜。只会一些简单的菜式,例如rou丸豆腐汤、番茄炒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