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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又将此事报与戴笠,戴笠这次不是哈哈,是哼哼了。末了,还幽幽地说,法律之外不外乎人情,讲完了亲情,就讲律法,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老沈当真是个人物! 好!好!! 戴笠连夸了几声,下文没了,戏要继续往下看,才有看头,不看到高潮,不看到结尾,哪知精彩所在? 轮到金勇志了。 沈正醇从丁雪娥的舅舅,变成了金勇志认识的老胡。 金勇志还是金勇志。 金勇志认为,见面三分情,还是管用的。 刚认识的老胡,不似从前那些审查人只会板起一张脸,谈话也不是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和风细雨、如沐春风,举凡金勇志能想到的具亲和力的形容词,在审查之中,都碰上了。 嘻,就是太假。 老胡难受,金勇志也难受。 假的不行,真对真,才叫审查。 老胡不打官腔,直捣黄龙府:一个特别行动组,被七十六号一锅端,你是难辞其咎。 金勇志不叫屈,也不喊冤,一口认了:是啊,整整七十六号人,全给我一个人卖了。 老胡还算镇静,没拍桌子,没日爹骂娘,继续他的阳光和煦:这么坦率啊,你这不是存心找死么,你可想清楚了,此事一旦坐实,你的项上人头可就落地了。 金勇志不慌不忙,露出君子坦荡荡的胸怀:做了,我就做了!丢卒保车啊,为了团体的利益,我不得不如此呢! 老胡叹了气:你也太狠了点,七十六号人呢,戴先生要花多少时间、精力,才能拢聚这些人啊。你可倒好,全一股脑儿当rou包子喂了狗,就算是白送也不是这个送法啊。 金勇志无奈了:我也想省着点,慢慢地一点一点地向外打发啊,可谁让我先被人出卖了呢? 老胡拍了桌子:搞搞清楚哦,是你出卖别人在先! 金勇志拍回了桌子:我被抓在先,而不是在后,请你搞搞清楚! 这不是先有鸡后有蛋,还是先有蛋后有鸡的假定命题。 金勇志确实被人出卖在先,干这事的是谁? 未知。 审查到这里,就卡壳了。 一个未知的结论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审查的目的是什么?就是找出变节者。当特务当久了,思维自然与众不同,敢想别人不敢想。老胡想的是,金勇志自个儿卖了自个儿,投靠了日本人。想法大胆得出奇,老胡自己吓自己,确实把自己给吓了一大跳。吓过了自己,老胡胸有成竹了,绕着金勇志过往的历史,开始新一轮攻势。不是攻人,是攻档案记录,要了解一个人,不能光与他接触,还得看他做了什么。 翻了一大堆档案记录,手指磨起茧,手掌打起泡。握笔写字就这样,不如拿枪痛快,都多久没拿枪了,嗯,快有几个月了,不是最近才开始。笔记作了几大本,才发现最初的想法,其实很荒谬,亡命之徒为何叫亡命之徒,就是因为不要命!呸,太简单了,什么是真正的亡命之徒,有信仰的亡命之徒便是。刺杀白川义则时,金勇志不过是个敲边鼓,替人摇旗呐喊助威的角色。刺杀白川义则之后,金勇志杀红了眼,近身rou搏,枪挑毒刺,逮住落单的日本军人就杀,从未失过手。这家伙是典型的独行侠,让他跟人搭台子建班子,免了吧!独狼这个代号,还真是名副其实,关键时刻,出卖同僚,眼睛都不眨一下。 一个字,服! 特务的思维,不是僵化思维,是发散思维。出卖了七十多号人,还敢大摇大摆地往回走,接受审查,问什么答什么,快赶上直言不讳了。谁借他这个胆?戴笠呗!所以,有些事情,就是明明懂了,也得装糊涂。耐心地等后继发展,直至最后结果浮出水面,这才叫透过现象看本质。 谁卖了金勇志,不重要了! 金勇志卖了谁,那是板上钉钉的事,处理结果好办,送个顺水人情,让他去休养斋休养生息几天。那里空气清新、环境优雅,住进去就跟缙云山度假别墅没两样的。 老胡千叮咛,万嘱咐:进去避两天风头,多吃饭,少说话。 金勇志心领神会:省得! 最后,轮到老杨了,老相识了,是沈正醇抗战初期在上海带过的老部下呢。 在老部下面前,老胡就别装了! 金勇志认识老胡,老杨只认识沈正醇。 沈区座,冤枉啊!老杨叫了屈,抹了泪,谁说男儿不流泪,到了自觉伤心之时,簌簌而下,绝不掺假,都是货真价实的眼泪呢。 哭啥哭,把眼泪给我憋回去! 老杨眼泪顿时一收,老上级的话还是要听的。 老杨收了眼泪,还没喘口气,沈正醇砸过来的话比石头还硬; 你有何冤? 你有何枉? 冤枉喊起来好听么? 老杨心中一惊,是了,审查还没正式开始呢,没事喊什么冤枉,不喊没什么,喊了就出错;此地无银三百两么。 沈正醇:开始吧?! 老杨:我对党国忠心耿耿,日月可鉴hellip;hellip; 沈正醇:套话少说! 老杨:那我没什么好说的了。 沈正醇:你只管嘴硬,别说我没给过你机会啊。 将一叠电文,扔在老杨面前,沈正醇就一个态度:坦白从宽,抗拒从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