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节
酒足饭饱后,林晓闹着要洗澡,“太脏了。我整个冬天就没洗过澡。你们这么大的宅子应该能洗澡吧?” 肥胖男子听她这么长时间没洗澡, 眼里露出几分嫌弃,立刻示意下人去烧水。 没一会儿,下人给两人送来干净衣裳。 林晓捧着这新衣服稀罕得不成,还别说, 这衣服比她的睡衣好看多了。 肥胖男子见她喜欢,也爱看这张欢喜的笑脸。 枝秀哪有心思管什么漂亮衣服,眼睛一直盯着林晓,想问她接下来该怎么办。 林晓只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 冲肥胖男人道,“我能在院子里逛逛吗?屋里太闷了。” 肥胖男子吃饱喝足,懒得动弹, 正打算歇个午觉, 冲她挥了挥手,表示同意。 林晓拉着枝秀出了房间, 看到这院子里立着几棵桂花树。她好奇凑上前,示意枝秀快看。 枝秀小心翼翼应对, 林晓暗中打量四周。 这是一个两进院子, 圆拱门那儿立着好几个下人, 各墙头也都站着身强体健的仆从。 林晓围着桂花树转悠, 冷风吹乱她的头发,长发迎风飞扬,她指尖接触桂花树上的水滴,冰冰凉凉,但此时更寒凉的是她的心。这应该是县城,四周依稀能听到喧闹声。乡下村子就算热闹,也只是暂时的,不像这儿,持续时间很长。 “小姐,热水好了。” 林晓拉着枝秀进屋,里面是一桶热气腾腾的热水。 枝秀刚要解衣服,林晓却拉着她趴到门边,小声问她,“那药下成功了吗?” 枝秀点头,“我去的时候,她们正在给自己做饭。我就往盛水的缸里加了你给的药。啥时候起作用啊?” 林晓也不晓得。这药毒性很大,但是经过稀释过后,毒性就会减轻。 枝秀问她,“你为什么会随身装着那种药?” 林晓含糊道,“这是我娘制的,她担心我有一天会遇上危险,就将银花生里装了两颗。” 她大部分都给了枝秀,只留下一小半混到甜汤里给那肥胖男子喝了。 他喝了一碗甜汤,那点剂量也许毒不死人,但至少能让他昏迷不醒。 两人趴在门边听外面的动静。 没过多久,到了下人吃饭时间,那些下人相当尽责,哪怕吃饭时间,也依旧待在原地,随意将菜放到地上,就这么捧着碗吃了。 他们边吃边打屁,也不知过了多久才将饭吃完。 厨房很快过来收碗,而这些吃过饭的人渐渐起了反应。 刚开始还稳稳当当守在门口的瘦小男人面部潮红,呼吸慢慢变得急促,再然后头晕眼花,摔倒在地上。 同伴们指着他哈哈大笑,“张二,你昨晚干啥去了,这才多会儿就开始腿软。” 刚开始那人还嘲笑张二,可紧接着他自己也开始头晕,与张二出现一模一样的症状。 再然后第三个,第四个,只要吃过饭的人都起了反应,甚至最严重的已经昏过去了。 林晓一直等啊等,等到院子里人都倒在地下,她立刻打开房门,拉着枝秀出了院门。 林晓看到他们晕倒在地,假装焦急地喊人,“来人啊!来人啊!有人晕倒了!” 枝秀唬了一跳,傻了吗?赶紧跑啊,干啥要叫人啊?这些坏人死了才好。 却见林晓喊了两嗓子,突然捡起那些下人手里的木棍往枝秀手里塞了一根,示意枝秀躲到圆拱门边上。 过了不久,果然有人焦急奔过来。 那些眼睁睁看着两人动静的下人们想要提醒同伴,但他们一个个有气无力,根本发不出声音。 两个下人急急忙忙跑进院子,看到同伴躺到地上,下意识想要上前查看,却被枝秀和林晓从后头一棍子敲晕。 敲完两个后,林晓拉着枝秀往外跑。 刚刚那两个下人是负责守门的,也是听到林晓的叫声才跑进来,这会院里一个下人也没有。 出了巷子,枝秀和林晓一路狂奔,林晓使出吃奶的力气,但还是没有枝秀跑得快。枝秀拉着她一块跑。 跑了几十步,还是有人发现了她们。 这两个下人出去办事,刚刚回来。 正好看到林晓和枝秀消失在巷子口的背影,这两个下人见大事不妙,拔腿就追了上去。 两人在大街上一路狂奔,往城门口方向跑,快到城门口时,林晓看到城门口排了老长的队伍,察觉事情有些不对劲儿,她赶紧拉着枝秀躲进旁边巷子。 “咋啦?”枝秀小声问。 林晓朝她嘘了一声,趴在巷子口,小心翼翼看向城门口方向。那儿有许多衙役们正在盘问出城百姓。 林晓拉了一下进城的妇人问,“大婶,城门口干啥呢?” 那妇人笑道,“听说有个大户人家丢了两个婢女。” 等妇人离开,枝秀心下一慌,“晓晓?他们说的婢女是不是我们?” 林晓蹙眉,“应该是。” 两人在巷子口守了很久,天色渐渐暗淡下来。 林晓拉着枝秀往回走,“咱们先藏起来。等宵禁之后,城里更不安全。” 枝秀对林晓自是言听计从,只是难免有些疑惑,“那些是官府的人,只要咱们跟他们解释清楚,官府应该会放人吧?” 林晓摇头,“我爹说这个县令很贪的。谁知道他有没有跟那大户人家沆瀣一气呢?咱们不能不防。” 枝秀闻言暗骂一声“蛇鼠一窝”,见林晓一直往前走,好奇问,“咱们去哪啊?” 林晓现在也不知道该信谁。那些人既然能从她家掳走她,估计应该知道她爹在县城的产业。香水行那边估计有人把守,她之前去的那个胭脂铺地段太好,人来人往也不安全。 而其他人,她也不信任,她四下看了看,“咱们随便找个地方对付一宿吧。等明早,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枝秀点头。 林晓走了没多久,就进了一个巷子,她把头发抓得乱糟糟,将小脸抹脏。 又把自己身上的棉袄脱下来一件给枝秀,枝秀身上穿了三件棉衣,但都很轻薄,林晓套上一件她的棉衣。 枝秀将林晓的棉袄穿进衣服里面。两人打扮得跟叫花子没什么两样。 两人沿着巷子继续往前走,巷子尽头拐弯的地方有个四面漏风的木棚。虽然这地方很寒酸,但好歹是免费的。 “咱们进去躲躲吧。想来之前是乞丐住的。” 这样冷的天,这样简陋的木棚,估计这乞丐已经凶多吉少了。 枝秀缩了缩脖子,揉了揉被吹得冰凉的脸,点头进去。 这木棚里有一个脏兮兮又很薄的被褥,林晓将被褥摊开,与枝秀并排躺下,盖上被褥,互相取暖。 两人又累又困,没过多久就睡着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声惊呼将两人吵醒,林晓下意识以为是爹娘吵醒了她,刚要说一句“烦人,能不能别吵我”,就听到枝秀正在冲人道歉,“对不住,老人家,我们不知道这地方有人。” 林晓抬头,就见一个黑乎乎的东西盯着她们看。 虽然看不清对方的年纪,也看不清他的长相,但看对方的个头和声音,应该是个年纪挺大的老叫花子。 林晓拉着枝秀出了木棚,正要道歉,却见木棚晃晃悠悠,一副快要倒的架势。 那老叫花子吓了一跳,赶紧冲两人道,“行,行,这地方就借给你们住了。” 林晓一愣,却见那老叫花子已经将两人推进木棚,自己睡在木棚边上,一边吃自己乞讨来的食物,一边跟两人聊天,“你们两个女娃娃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林晓抿嘴,“我迷了路。” 那老叫花子闻言嗤笑,“年纪不大,心眼倒是不小。算啦,你不爱说,那就不说了吧。” 他吃完,大刺刺倚在门边打盹。 占了人家的地方,让主人在外面睡,林晓有些过意不去,“要不然你进来住吧,我们已经休息好了。” 老叫花子摆手,“算啦,我进去这棚子一准得塌,我倚在门口,好歹有一面不漏风。” 枝秀挠挠林晓的手心,想跟她说,这老叫花子可真怪。可毕竟住在人家的棚子里,当着人家的面说,有些不合适。 林晓拍拍她手心,示意她先睡。待会儿再换她睡。 枝秀明白她的意思,这是不放心叫花子呢。 两人轮着值班,每人睡了半夜。 第二天,天刚亮时,坐在床上打盹的枝秀总感觉有人在靠近自己,下意识睁开发现一个脏兮兮的老叫花子正盯着她看,她一下子就吓醒了,后退一步,“你干什么?” 老叫花子拧眉摇头,“半生劳碌半生富贵,也没什么稀奇的呀。” 他又盯着床上的林晓看,这一看却是暗暗吃惊,掐着手指算起来。 枝秀以为他要对林晓做什么呢,赶紧将林晓拍醒,“晓晓,晓晓,快起来。” 林晓迷迷糊糊睁开眼,这才发现天已经蒙蒙亮了。 再一抬眼,就见一个老叫花子正盯着自己看,她下意识往枝秀那边靠了靠,“怎么了?” 枝秀摇头,“我一醒来就发现他神神叨叨的,说我半生劳碌半生富贵。” 林晓一怔,这还是个算命先生吗? 算了,咱们还要回家呢,可不能再耽搁了,林晓拉着枝秀向老叫花子致谢,“多谢老人家收留我们一晚。等我们回了家,一定会报答您的。” 老叫花子从木棚退出来,又看了眼林晓,来来回回地看,也不知他在看什么,总之怎么看怎么古怪。 林晓见他不答话,拉着枝秀往巷子另一边跑了。 等她们跑了十来步,刚刚还好好的木棚突然塌了。 枝秀听到动静回头瞅了一眼,又示意林晓快看。 林晓愣了愣,不自觉停下脚步,也有点懵,“怎么塌了?” 枝秀摇头,“不知道啊。” 正常人看到自己的屋子倒了,应该放声大哭才对,可那老叫花子却是仰天大笑,“老天爷,你待我不薄啊。” 艾玛,这人该不会是个疯子吧?林晓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拉着枝秀继续往前跑,“先回家要紧。” 等她回了家,到时候让她爹叫人过来给他盖一间新的。